第73章

我们俩一起去海陵县衙, 到了县衙门口,我被这破败的县衙大门深深的震惊了。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政府机关的办公场所会是这个样子。

倒是常远看上去习以为常,我问:“怎么破成这个样子,也不修修!”

“官不修衙, 你可曾听说过?”他回了我这么一句, 我摇了摇头,倒真没听说过。

“难得也有你不知道的, 为官一任, 不过三年。上头所拨款不过够县衙平日的开销, 若是这县官是想要修缮, 必须递交层层的申请,等到批复下来也是一年半载以后了, 即便是批复了, 拨款又要等一段时日, 真的款子到手,又会被层层盘剥。真能到手的十之二三,够不够修缮是个问题不说。到时候已经到了考绩的时候, 这一件事情报批了,却没有做成,又会影响自己的考绩,除非是破败到已经坍塌了, 否则是不会去修缮的。”听着常远地讲解, 还真是拓宽了我的知识。

“县官难道不能自己筹款吗?为什么一定要上面拨款,如果一个县治理地好, 能有很多的收益,建造一个县衙不是很简单吗?我记忆里,各个县但凡经济上去了,一定是将县衙建地巍峨气派。”

“县官的主要责任不是征收钱粮和断案吗?什么经济?”他问这个的时候,刚好海陵县知县和他的夫人迎接了出来。

这位县官大人一件半旧的官服,整个人清瘦,一身的书卷气。而那位夫人,两鬓染霜,看上去比这位大人年岁长了四五岁。身上的衣衫还有几个补丁,浆洗地倒是干净,人显得干净利落。

那对夫妇拜见了我俩,常远与我还礼。他们俩人将我们迎进了后衙,后面明显比前面还要糟糕,厅堂前面的椽子早已腐朽,我真担心夏日一场台风能将这些全部吹烂。

我从来不追求生活上的奢华,生活品质的好坏,不是前世的几个包,这一辈子的几个首饰能够带来的,舒适够用即可,这样的性格让我适应性极强。不过他们俩位的日子也太清贫了。我与常远进入他们的厅堂,光线透过屋顶投入室内,在丝丝缕缕的阳光之中,细尘飞舞。

海陵县知县夫人,王门张氏将我引入后院,说是邀请来吃饭的,此刻桌上摆的,一碟子盐蒿菜,一碟子腌咸菜,一碗炒鸡蛋,还是那种没有油水,看上去干巴巴的样子,更不要说那一碗饭里半碗米糠,这是待客之道?还是别有用心?

她脸色如常一个殷勤地请我吃,我端起饭碗,夹了一筷子咸菜,将这碗粗粝的饭给吃下,她见我将饭菜全部下了肚里,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为难,十分惊讶。

所待之茶,一杯茶水,里面具是茶梗,她客气地对我说道:“不知道上官伉俪经过咱们县里,多有怠慢,请见谅。”

“何来见谅一说,外子说私事怎可用公器,因此不敢叨扰贵县。”客套话说出来,她叹息了一口气道:“我家老爷为人清正,一心读了圣贤书。”

“能多读书倒是好事。”我颔首道。

“常大人昨日一番话让我家老爷无地自容。今日请贤伉俪过来,只为了请罪。”她哪里是请罪?明明白白让我看到他们的生活艰难,在我们面前表现出品格高尚。

“昨日的悍匪,气焰之嚣张,让人大开眼界。幸亏我家相公,乃是沙场老将,才能够将他们拿下。有这样的悍匪在,百姓无法安居乐业,这里还是盐业重地。唉……”我叹息一声。

“夫人只知道有悍匪,可知道这两年多来,我家老爷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这位夫人好生地咄咄逼人,一直在跟我强调她家老爷是个清官。

“王大人能如此想,到也是个能想得开之人。”我呵呵地淡笑。

“夫人是何意?”她问我。

我看了看这一张板桌和几条板凳,转换话题问:“夫人是哪里人?”

“蜀中人氏。”

“夫人可知道秀全?”我又问她。

“未曾去过,只知那里离益州还有三百里山路,十分崎岖。”

“确实如此,我的手帕交,她的夫君在秀全做了六年的知县,如今回了京城。她如今将秀全的,绣品,酒和用具,卖到了进城,如今每个月每个月三条商船往返从益州码头运货物出来。在京城卖。秀全之难,在于蜀道难于上青天。海陵这里紧挨着扬州,全是良田,还有海盐。这里的知县还在住在这种地方,嗯!难道不是能想开就好?”勤奋了就算是交代了?作为常远的媳妇,他昨天即便是骂错了,我今天也要帮着他,否则怎么叫夫妻一心?

常远的前院也不过是一墙之隔,还是一堵破墙,我们这里只听见两人已经开始大声起了争执,只听那王大人说:“一派胡言,我岂可与民争利?”

“你这怎么是与民争利?你这是改善民生!我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告辞了!”说罢,就听见他的脚步声传来,他喊了一声:“燕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