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长安城中万家灯火又燃起来了,热闹的夜市上人潮涌动,中土的百姓还在为明君临世欢喜不已,她的大傻子却不知所终了。(第4/5页)

他坚持,圆圆的眼睛,尖尖的獠牙,无一处不显得执拗。她拧不过他,高高飘起,轻轻落下。他高兴了,趾高气扬地跺了跺蹄子,飞身而起,在空中画个漂亮的弧度,窜进了楼里。

她就知道他伤得不轻,从他背上下来,裙子都染红了。她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自己当初学过医,在心爱的人需要医治的当口,可以不用假他人之手,不会让人看见威风凛凛的黑麒麟,弄得这么狼狈的样子。

她让他上床,他不答应,怕把漂亮的床单弄脏了,宁愿伏在重席上。可是蒲草很快被身上滴落的血染红,无方只好先给他的伤口施灵力,帮他止血。然后打水来,绞干手帕,替他一片片擦拭鳞甲。

每擦一片,她心上的裂口便扩张一分,有的甲片都缺失了,底下血肉模糊。他痛,手帕掖过的时候瑟缩一下,也不出声,只是埋下头,把脸埋进腿弯里。

“阿准……”她热泪两行,手都颤了,觉得坚持不下去了。

他回过头来,安慰式的伸舌舔了她一下。

她定定神,咬着牙继续擦拭,等擦完,盆里的水都染红了。

翻箱倒柜,把最好的金创药找出来,铁盒里的血蝎看着她的手来回忙碌,一双芝麻小眼戒备地盯着她。忽然她顿下了,调过头来看它,它几乎晕厥,谁知道作为一味神药,在这种时候压力有多大!没错,它能拔毒,也能补血。令主失血过多,它杵在灵医眼里,不是自寻死路吗?不能……它惊慌失措地倒退,不能这么对聘礼,它可是他们的媒人啊,一言不合就要吃它吗?她的手伸过来了,血蝎绝望地摇头,它果然只是只蝎子,他们从来不尊重它的生命。它闭上了眼,想起先它一步去的同伴,算了,那边应该也不寂寞。

不过它命大,最后一刻她好像改主意了,拐个弯取了一堆纱布,把铁盒重新盖上了。盒子里的血蝎高兴得转圈圈,等今天的事过去,它打算打申请,明晚开始上屋顶吸收月亮精华,以便早日修成人形。

因为令主不能说话,屋里非常安静,偶尔听见灵医轻轻的抽泣。忽然哭声变大了,血蝎挣扎着爬上去,扒着盖子边缘的缝隙往外看,令主的肩胛上破了一个好大的口子啊,伤口很深,如果它落进去,大概都能淹死。

她哭成这样,令主忧伤地看着她,恨自己不能化形,没法抱紧她。他很想告诉她,封印刚解开时,自己的法力一度非常弱,现在已经在慢慢恢复了。害她担心,很对不起,等过了这两天,就算明玄不为他解咒,他自己也能冲破,到时候就没有人伤害得了他了。

她苦闷,絮絮念叨:“这么重的伤,这么多,我该怎么办……”撑着席垫气哽不已,“你怎么伤成这样了,那个天杀的明玄!”

令主看她气得煞气飙升,很担心她被反噬。什么也不管了,后腿一叉,表示重要部位好好的,别的伤都是小意思。

无方一抬眼,就看到黑麒麟这副豪放的模样,一时连哭都忘了,呆呆怔了半晌,忽然嗤地一声又笑了。

这个混账,一身千疮百孔,脑子里还装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罡风从四面八方涌来,他能把那里保护好,也真是奇迹。可能所有的修为集中起来,能够抵御侵蚀的地方不多,最后没选脸,居然选了那里,足见他对这件事有多看重。

红云一直漫过了领口的皮肤,她不再看他卖弄,转身取纱布来,结结实实把他受伤的地方都包扎了起来。

黑麒麟变得黑白相间,身上缠裹得太多,惹他很不自在。但那地方却精神,直撅撅的,不因身受重伤而颓靡。她无奈地看着他,“白准,你不在,我想你想得厉害;你在了,这么不要脸,我又想狠狠揍你,你说怎么半?”

他听后呜咽一声,扭头舔舔纱布上隐约的血痕,表示他受着伤,她不能这么惨无人道,虐待动物。

她爬过去,搂住他的大脑袋,就算他现在是兽,只要在身边,她也莫名心安。

“我去见了莲师,照他话里的意思,明玄并不是简单的意生身。你以后同他共事,千万要小心,恐怕罗刹王和他都是一伙的。”她枕在他肩头,麒麟的鬃鬣看着飞扬跋扈,其实很柔软,软得像水一样。她舒服地蹭了下,兀自喃喃,“他怎么自甘堕落成那样,命里注定当皇帝,那就去当好了,都助他威加四海了,还要怎么样?我看他野心勃勃,昨夜说什么归位……夺光持上师的位么?”

谁知道呢,令主心里也很迷茫。一个意生身,当然不可能有那么深的法力。当初他在梵行刹土来去自由,又能逃过所有眼睛隐藏起来,对那片土地应当很熟吧!他没有和他正面交手,但对他的手段似曾相识,脑子里蹦出一个猜想,那名字几乎脱口而出,最后还是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