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弁而钗(第2/2页)

“没、没怎么。我们快些走吧。”她脸上一下又烧起来,瞥到姑娘的手,却又暗想,她好高啊……手指也好长,好漂亮……脚步这么轻,大概是大家教出的闺秀吧,是自己远远比不上的。她想到这里,突然失落,脸上的热度也退下去了。

她领着南玉去了专门招待女客休息换衣的房间,南玉进了屋低声问她:“好姑娘,我们此次来得突然,我未带更换的衣裳,可否劳烦你替我借一件尺寸合适裙装?”

“还请姑娘在屋内稍等。”

南玉看见侍女退出后将门关上,才收了眼角媚色,露出平常冷淡模样。若非是他此次一件女装未带,也沦落不到要找她人借裙子穿的地步,为此还不惜出卖色相,真是没出息极了。不就是跳舞?盯着那只雌鸟看干什么!难道他不会吗……虽然只会跳一支,也绝对强过那只红雀鸟了就是了!他摘了头上发冠,一头青丝散落下来,两缕发丝垂在脸颊两侧,揽镜自照时显得轮廓柔和了不少,然而他看了看镜中面容,还是颇为不满意,没有妆容就这般装扮成女子,果然还是太过勉强了。况且也不知之前月涟漪有没有起疑心,若是一会儿被发现女扮男装是假,男扮女装是真,他可就丢人丢大发了,少不得又是一番描眉画目,点唇绛珠,每画一笔,心中就又记了一笔月涟漪的账。虽然知道以自己如今身份不过是无理取闹,却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去。

南玉上完了妆,镜中总算是一张芙蓉面,牡丹容,看不出男子模样了,恰巧那侍女也赶了回来,他听见推门声音,回首看去,却看见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那只刚刚在他心里被拔了毛煎煮烹炸了翻来覆去好几遍的红雀鸟。

她对南玉一笑,说道:“听闻姑娘要借衣裙,这艘画舫上又只有我与姑娘身形相仿,我便亲自送过来了。”她手上捧着一件衣裙,却正是刚刚她跳舞所穿的那件舞裙。这却是有意为难了,哪有让女客穿舞女衣服的道理,且还是刚刚才穿了表演过的。那带路的侍女站在一旁,愧疚地看了一眼南玉。

南玉注意到这一眼,对那小姑娘笑了一下,说道:“无事,这件就很好,多谢红雀姑娘了。”岂止是很好,简直是意外之喜。正好让这只红毛鸟知道,她输得不冤。

另一边厅堂内,严峰面上不显,照常与月涟漪谈笑风生,心中却有些担忧南玉久去未归,一会儿担心那少年被人识破了男子身份,一会儿又忧心这侍女都会武功,发生冲突了少年打不过吃亏了怎么办;婆婆妈妈得像是一只恨不得把南玉这只毛茸茸的小雏鸟严严实实藏在自己羽翼下得鸟妈妈。然而等到南玉回来时,他却是又要比现在还要着急上火了。

南玉穿了舞衣,自然是要跳舞的。

他会跳的舞只有一支,是南疆学的祈神舞,这支舞从未有外乡人见过,代代由巫祝亲自编舞,乐声与舞步均由巫祝自己完成,每一位巫祝的祈神舞都有所不同,或柔美,或刚强,然而这支舞各个版本唯一的共同点是,它是跳给天地看的。红雀刚刚跳得再美,也终究只是把舞蹈当做娱人的微末技艺,怎可与这支祈神舞相比?

红雀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她原先心中当然是不服的,公子派她前去迎接严三爷,自然有让她今晚服侍客人的意思。而她被拒绝的原因……一个扮作男装的女子算什么美人?可在自己最擅长的舞蹈上被人比过,她又有何脸面再生嫉妒?她现在只想去向那女子道个歉,询问她可愿教自己这支舞。至少她热爱舞蹈的心,不会比任何人差一丝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