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辞旧迎新(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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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冠礼刚刚结束,北齐皇宫的御书房外,齐帝姜麟站在台阶上,看着悬满宫灯的偌大皇城。

寒风吹拂锦袍,丝丝缕缕的白发随风飘摇,让这个年近六十的国君,背影显出了几分萧索。

皇子姜笃受封太子,代表着历尽三百多年坎坷的‘姜齐’,有了新的继承人。

为君王者,没有人不想万岁无疆,但天道如此,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也明白寿元有数,迟早要把位子传给年轻人。

能挑选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几乎是每个帝王后半生最重要的事儿,宋暨的父皇在驾崩前夕,才堪堪做出抉择,就能看出这件事有多郑重。

选好了,有可能把一个王朝带向从未有过的盛世;选错了,已经成为历史的‘玥灵帝’宋暨,就是当前最直观的例子。

按理说,确定了继承人,应该是个举国同庆的大好事,内安朝堂、外稳诸王,君主也能稍微松口气,但齐国君主姜麟,此时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齐帝姜麟年近花甲,出生之时,正是大齐姜氏最落魄的时候,万千皇族被驱赶到塞北莽荒之地,卧薪尝胆,从穷山恶水里寻摸生路。

姜麟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能在诸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继承大统,是因为姜麟心中有口气,‘不返长安死不瞑目’的气。

在其他皇子都借酒消愁的时候,年幼的姜麟,就在外面和民夫一起建马场、开水渠、造工坊、寻矿脉,想方设法地给大齐添砖加瓦,为的就是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大齐姜氏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短短数十年时间,北齐从丧家之犬,变成现在的虎狼之师,打的大玥铁骑节节败退,其中有国师左清秋的运筹帷幄不假,但没有君主姜麟这根倔骨头带头,一个国师有天大本事,又如何施展的开?

但姜氏的气运,好像确实耗尽了,天已经不站在了姜氏这边。

姜麟近些年身体每况愈下,南方战局陷入焦灼,更是耗尽了姜麟的心力,还能撑多久,谁也说不准。

因为年轻时过度操劳,姜麟子女很少,直至快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下了一个嫡子,取名‘姜笃’,意在‘踏踏实实,一心一意,坚持不懈’。

可这个寄托了姜麟全部期望的儿子,却在年幼时便显露出了‘虎父犬子’的一面,有小才却无大能,既无仁君的‘恢宏大度’,也无雄主的‘雄才大略’,甚至连暴君的‘独断专行、心狠手辣’都没有。

连暴君都当不了的人,用什么去震住满朝文武?

姜麟不奢望姜笃和肃王的儿子一样英明神武、浑身是胆,哪怕是和南越的皇子陈炬一样,知道如何用人为自己争取权势,都能把北齐君主的位置坐稳。

但姜笃没这个才能,‘庸碌无为、难成大事’是姜麟给这个儿子唯一的评价,而且连‘爱好’,都和正常男子不一样,似乎是老天爷要断了姜氏的千年香火传承。

如果有任何其他选择,姜麟都不会封这个儿子为太子,但他根本没得选。

踏踏踏——

宫殿的飞檐下,身着云纹锦袍的姜笃,快步走到了御书房外,躬身一礼:

“父皇。”

姜麟没有回头,或者说从姜笃三岁过后,就没正眼看过这个儿子。他只是看着檐外的巍峨城池,声音冷淡:

“从今日起,你便是大齐的半个君主,你在想什么?”

姜笃面相柔雅,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倒也不惊慌,认真道:

“为人君者,操契以责其民……”

回答还算迅捷,引用了古时经典,意在‘君主要制定规则来管束下面的人,使其各司其职’。

但姜麟想听的,显然不是这个。

姜麟听见这老学究般的回答,心中涌现无名之火,转头怒目道:

“你想的,应该是盼着朕死!朕一日不死,你怎么继承大统?朕一日不死,你拿什么‘操契以责其民’?朕不死,随时都能废了你这太子!”

“父皇……”

姜笃被这话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跪下。

姜麟披着白发,犹如垂垂老矣的雄狮,低头看着面前的儿子:

“坐在这个位子上,你可以是残暴弑杀的虎,是贪得无厌的狼,是阴狠狡诈的狐狸,是冷血无情的蛇蝎,但独独不能是人。

‘忠孝廉耻勇’是你讲给人听的,不是让你自己去守的,为君者从来都是孤家寡人,为了你屁股下面的位子,兄弟妻儿都敢对你动刀,你只有你自己,不自私自利,你拿什么坐稳这个位子?”

姜笃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姜麟怒视片刻后,稍微平复了气息,重新看向外面的宫阁,冷声道:

“你还在和那个商贾之子接触?”

姜笃脸色一僵,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