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6/7页)

却听裴凉的声音传来:“红薯难咽,糯米也难咽,你是不是当这些被你们饿了好些天的百姓,是你当初那些费心讨好的高门显贵?”

“吃个两口大小的糕点也要细品慢咽?”

饿极的人自然抓到什么都是狼吞虎咽,尤其这些人食不果腹,有了上顿没下顿,拼命塞食物简直成了行为本能。

但红薯和糯米多噎人?这般急吞猛咽,不噎着人才怪。

且那些精细烹制的风味,实际上在场百姓根本没那心思细品,魏映舒一桌甜品美则美矣,却全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而裴凉的红薯粥,里面的红薯切得细碎,粥熬的稠稀适宜,是囫囵吞下也不会妨碍,又能品味那其中滋味的东西。

以前隋厨就说过,越是简单的东西才越显厨子能耐,将至简之物烹制成人间美味,那才算真正大有所成。

一开始大伙儿被颜色鲜亮,看起来扎实的糕点吸引理所当然,但被噎了之后,便知道那物虽则金贵,却不是他们此时好入口的。

谁料那平平无奇的粥,入口却是让人感觉否极泰来,劫后余生的幸福。

再佐以肉糜和泡豆角炒的小菜,不多时,那好几大桶的红薯粥便见了底。

吃饱后的众人脸上恢复了鲜活之色,对唇齿的留香回味不已。

师飞羽笑道:“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果真最后投票,所有人都投给了红薯粥。

魏映舒尖叫:“不行,这不能算,他们只是一帮子饿疯了的饥民,哪有品味可言?这根本就不是比试厨艺,只比取巧而已。”

裴凉道:“比试之前我便提醒过你,你现在一身性命系于他们的选择。”

“魏掌柜,当年你父亲魏启贵刚来天香楼的时候,也是一逃荒饥民,相信他授予你厨艺的时候,绝对不会告诉你这一身本事,是专为取悦权贵所学。”

“你已经有多长时间,根本没考虑过一般食客的喜好,诉求了?以至于连这么多人现在迫切需要的是什么,你都毫不关心。”

魏映舒拼命后腿:“不关心如何?你自己也说过,难道非得是天下第一才能开店?那么我这等只侍奉于贵人的厨子便不配称之为厨子了吗?你让御膳房的御厨如何作想?”

裴凉笑了笑:“是啊,但御膳房的御厨,没有动辄凌虐无辜,更不需要还这笔债啊?”

“给过你机会了。”说着她挥了挥手。

有将士便要上来将魏映舒拖走,而厉深拼命挣扎,竟让他挣脱了桎梏。

他飞速扑向魏映舒,将她拉到身边,抽出夺过的刀,指向在场所有人——

“谁敢动她!”

魏映舒缩在厉深背后:“厉深,我害怕。”

“别怕,他们敢动你,便得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裴凉鼓了鼓掌,漫不经心道:“厉公子对魏掌柜一往情深,至死不渝,若你俩能修得正果,怕也不必一路牵连无辜,走到今天了。”

魏映舒这会儿都快被裴凉刺激疯了,闻言大叫道:“贱人你少趁机挑拨,我心里只有师将军,你便是害死我,也休想改我初心。”

裴凉点了点头:“哦,也就是说魏掌柜享受着一个男人的竭力付出,甚至压榨性命,一边理所当然,一边却对着另外的男人痴心不悔?”

裴凉自认是个没心没肺的渣女,不过比起女主来,倒有些自叹不如。

厉深眼神一黯,他冷笑:“你不必激我,映舒于我有救命之恩,若非她当年连日赠饭,我厉深早已死在八岁那年冬天。”

“之后的命都是映舒给的,多活这么多年,也够本了,便是还给她又如何?”

魏映舒闻言却脸色一变,连忙道:“不用跟她说这么多。”

裴凉却若有所思道:“听历公子所言,当时魏掌柜应该还住在京城,与我家比邻而居。”

“不过魏掌柜之母历来吝啬,莫说是饭,便是一块点心都不会让她带出宅子,往日里都是分吃我的零嘴。居然连续数日赠予历公子饭食,倒是稀奇。”

厉深正要冷笑她小人之心,就听裴凉想起什么似的问魏映舒:“对了,当年我初时学艺,常在家中练习。”

“那年冬天有几个受伤的小乞丐,我那时性子内向,羞于见人,每日给你好几块糖,才求得你帮忙将饭食端予那几人,不会这其中便有历公子吧?”

厉深瞳孔巨震,脸上全是难以置信,他有些慌乱的看向魏映舒,却看到了魏映舒来不及收敛的心虚与怨恨。

对于魏映舒了解到骨子里的厉深,此时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厉深只觉得呼吸困难,这么多年的付出好像是一场笑话。

自己的救命恩人根本就不是映舒,对方只是个拿了糖块才肯跑腿的,此时回忆起来,那因为感激在记忆力添加的诸多滤镜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