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季晓鸥也在对面椅子上坐下了,咬牙切齿地回复:“不怎么地,就觉得你那俩眼珠子是长着出气的。”

“你说话怎么这么不给力呢?五讲四美三热爱啊,季晓鸥同志。真不知道你瞧上他什么了,啊,不就长得比我白吗?不就是一小白脸儿吗?”

“对,人家是小白脸儿,你长得好,你长得就跟毕加索先生的专用模特似的,印象派!”

严谨气得够呛:“行,行,为他你忍心恶心我!季晓鸥,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你说他是我什么人?”

“不就是男朋友吗?有什么不好说的?”

“胡说!”季晓鸥跳起来,“他是我弟弟好不好?”

“我懂!”严谨伸个懒腰,阴阳怪气地说,“有一种爱情叫兄弟是吧?老牛吃嫩草是吧?我懂,我都懂……”

“你给我闭嘴!”季晓鸥几乎是暴喝一声站起来,双眼圆睁,像只被抢了地盘的野猫,浑身的毛都奓起来,瞪着严谨,她恶狠狠又补上一句:“×你大爷!”

看她暴怒的样子,严谨反而笑起来,“哎哟,想不到您还有这爱好。哦,我大爷?那我大爷他太荣幸了,可是你少了一零件儿你知道不?”

“滚!滚出去!”季晓鸥气急败坏,抓起墙角的扫帚,劈头盖脸抽过去。

“你怎么这么暴力?”严谨惨叫,伸臂抵挡着毫不留情落下的扫帚把,一边往门口退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不住手我还手了啊!”

季晓鸥的回答是砰一声关上大门。

每年十一月十五日室内采暖季开始之前,总会有十几天特别冷特别难熬的日子。今年如期而至的第一次寒流让室外起码降了十摄氏度。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已经有人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

严谨被赶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棉衬衫,外套、钱包和车钥匙都落在季晓鸥的店里。他在门口哆哆嗦嗦站了半个多小时,恨不能把自己挤成一团取暖,想抽烟却发现火机也不在身上。这样一个衣衫单薄的男人,神情哀怨地站在一家女子美容店的外面,情景相当诡异,不时有人回头诧异地看他。

又撑了十五分钟,严谨实在扛不住冻了,忍气吞声地开始敲门:“季晓鸥,季晓鸥,我错了,你开开门,我给你道歉。”

门里没有任何动静。

“季晓鸥,季晓鸥,你开门看看,这一会儿冻了我一脑袋的冰碴儿,跟水晶灯似的。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您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精神,放我进去成不成?”

门哗啦响了一声,季晓鸥把大门拉开一条细缝,挂着防盗门的锁链,从门缝里打量他几眼,重重哼一声:“还冰碴水晶呢?呸!甭给自己贴金了,不就是冻成固体的鼻涕泡吗?瞧你挺精神的,冻冻好,冻冻去火。”

她砰一声贴着严谨的鼻尖关上大门。

严谨崩溃了,再也顾不得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儿形象,抡起拳头开始砸门:“季晓鸥,我他妈的倒了十八辈子的霉,怎么会认识你这么狠心的女人。你到底开不开门?不开我就打110了,我打了啊,我真打了啊……”

没人理他。季晓鸥不为所动,根本不搭他的腔。

严谨退后两步,揉着通红的手背,真的从裤兜里取出手机开始通话:“110?我现在遭受人身威胁,请求出警。地址是……”

“严谨!”季晓鸥在门后听得实在忍不住,终于开门出来,“你甭给我丢人了行吗?”

严谨趁机收起手机溜进门,其实他刚才根本就没有拨号。他拉过美容床上的薄被裹在身上,冻得吸溜吸溜的,灯光下嘴唇都是紫的。

“我不行了,我要喝水,热的。”他赖在沙发上说。

一个水杯重重撂在旁边的茶几上。

严谨捧在手中,满足地直叹气,“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年见了共产党,就像见了亲爹娘。这饥寒交迫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哇!”

季晓鸥走来走去收拾东西,直接把他视作透明。

严谨支起手臂看着她,“喂,我回家可是一个人住,今晚要是发起烧来怎么办?你负不负责?”

季晓鸥说:“你这种祸害,死一个少一个,全国人民都盼着呢。”

“那我不回去了,死也要死在你跟前儿!今晚我要住这儿。”

季晓鸥俯下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然后她平静地回答:“行,不过只有美容床提供。”

“呃。”看看旁边不足四十厘米宽的床架,严谨倒抽一口凉气。这床上睡一晚,肯定会死人的。

季晓鸥面带得意地注视他:“成吗?”

“成啊,美容床就美容床。”严谨咬牙,不就是一晚上嘛,“被子呢?枕头呢?”

季晓鸥朝他身上努努嘴,“那不是?”

“季晓鸥!”严谨用力捶着沙发,“你有点儿人性没有?你去我们家,我可是把大床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