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灼烫

耳畔刚听到那熟悉而柔美的声音,叶云澜便皱起眉。

沈殊与他步伐同时停下,侧过身,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容染。三年前,便是此人给师尊下药,而今竟还对师尊纠缠不散——三年前他未曾读懂这人望着师尊的眼神,可而今他却读懂了,这人看着师尊的时候,眼中盛满的,分明是教人不虞的欲望。

这人手段下作也便罢了,还搁这儿对着他家师尊做什么白日梦呢?

未等叶云澜开口,沈殊便上前一步,挡在叶云澜面前,并将手中长剑横在身前,微微扬起下巴,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此挡道?”

容染面色变了一变,只是那丝甜美笑容却依然没有从他面上褪去。

他抬起手,卷了卷自己鬓边的发丝,“当年我一直教导阿澜待人持礼,阿澜向来做得很好,沈师侄分明也是阿澜的弟子,怎这样没有教养……哦,是我忘了,你三年前便是这个样子,而今三年过去,仍旧本性难移。可恨当年师兄没能及时阻止阿澜收你为徒,才教阿澜有了你这样的徒弟,而今阿澜对你,恐怕也时常头疼吧?”

这人张口闭口都在说“阿澜”二字,实教人生厌。

沈殊懒得再与他多废话,正想拔剑出鞘,便听叶云澜冷淡声音:“容染,我已说过,别再叫我阿澜。你不配。”

沈殊听了,忽然一笑,接口道:“师尊说得对极了,熟悉之人互喊别称可叫亲昵,可对着一个已经对你印象极差的陌路人喊,那就叫不要脸了……哦,或者说,还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叫下.贱。”

容染面色黑了。

又是这样,师徒两人一唱一和,当真视他为无物。

他看着叶云澜,眼眸之中不复平日柔美,反而透出一点病态的阴郁疯狂,依旧缓声道:“阿澜,我记得你这徒弟,也是要参加天池山论道会的。如果师兄没看错,他如今修为不过才是金丹,你竟也放心让他攀登天阶么?毕竟,登天阶上死伤常有,断手断脚也是常事。”

他说完,忽然又微微地笑起来,“不过阿澜放心,我为师伯,若在登天阶上遇上沈师侄,自然会多关照他一些。顺带,也能代阿澜教导一番,何为之待人之礼。”

叶云澜凌厉目光朝容染直刺过去,冷声喝了一句:“容染。”

容染只朝他微笑。

叶云澜握着缺影剑的手微紧,一旁沈殊却拉了拉他衣袖,而后面朝容染道:“如何待人持礼我不清楚,不过今日倒是有人教我懂得,何为之脸厚如墙,何又为之自甘下.贱。”

“沈师侄倒是嘴舌灵巧。”容染眉目泛冷,“希望登天阶开启之后,你还能如此对我说话。”

沈殊道:“恐怕那时,你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容染微微眯眼,还想要说什么,忽而面色微变,留下一句狠话,“究竟会如何,届时便知。”之后便用手按着胸口,匆匆而走。

待容染走后,叶云澜淡淡道:“你本无需与他置气。”

沈殊眸色微深,道:“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我与他置气什么?师尊且放心好了,您之前所言,我都已谨记于心。登天阶上,我必然谨慎,绝不恣意妄为。”

晨光映照着沈殊年轻俊美的脸。青年认真望着自家师尊,神色瞧不出半分戾气,只是身后阴影微微扭曲。

叶云澜并未发觉,只道:“若当真遇上,倒也不必畏战。毕竟,这世间一直以来,唯有强者,才是真正的道理。”

他说至此,眉目漠然。

忽然远处天地传来一声震响。

便见远处那棵长生木忽然泛出光芒,树梢上幽蓝色花朵快速摇动,花瓣如雨飘散空中,一道闪烁金光的缝隙,缓缓自树干处裂开。

有人高喊:“登天阶开启了!”

便见围聚在古树周围的人流都开始往那道金光裂缝挤去,生怕落后他人半分。

沈殊站在他身旁,却没有动。

叶云澜:“你不急?”

沈殊:“许多人都未曾着急,我又何必急?”

古树周围,确实还有许多大派弟子未曾争抢着进入,毕竟与外界登山路不同,通灵涧自成一个世界,穿越通灵涧登天阶路途遥远,决出胜负并非一时半会之功,些许时间也并不足以分出所谓高低。

“更何况……我还想跟师尊再待一会。”

沈殊回首朝叶云澜笑了一下,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叶云澜,“这是杏花绿豆糕。先时集市上,我见师尊喜欢,今日清晨便特意出去带了些回来。”

叶云澜微怔,将油纸包接到手上,另一只手慢慢在油纸包上摩挲了几下,道:“你有心了。”他卷起袖子,从纸袋里拈出一块绿豆糕。

绿豆糕上还泛着热气,他被寒冬侵占的指尖感受到一丝灼烫的痛意,低头轻轻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