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鹬蚌(第2/2页)

毛东烈因格局所限,只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却忘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这伙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自己这支黄雀再在后面扇点风搭把手,看那方弱就支持那方,赤屿岛这样内耗下去,日后朝堂再来收复就会事半功倍。徐直忙乱起来,也就没有工夫再去注意到岛上多了个似曾相识的人。这样一来,珍哥他们一行人相对来说也安全许多。

裴青不免有些嘲讽,这时候活着的徐直比死了的徐直可金贵多了。

第二日,裴青就换了那套颜色深沉近墨的衣服,又带上了头巾,在潘掌柜面前操练了半天之后,才学着老马昔日的样子一瘸一拐地提着酒壶往外头走。果然路上遇见的人没有起丝毫的疑心,甚至有两个还开了几句玩笑,说好久没见着人以为上西天见佛祖去了呢!

裴青装作谨小慎微的样子在小酒馆里打了两角酒,找了个晒得着太阳的地方慢慢地抿,隔着不远的地方就是珍哥的暂居之地。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这丫头好不好?唉,脾气这么犟,性情又这么刚烈,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过得有些憋屈。

想到这里,裴青心头反而有些甜蜜,能够被心爱的人管束也是一种求之不得的福气。这辈子,他一个人走的路委实太过漫长,也太过孤单。

昔日的事情,自己错了就是错了,绝对不能当做水过无痕一般的过去。那么,或是打或是骂,裴青全部都认,只求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对于这一点,他有无比的信心,珍哥其实最是一个心软的孩子……

那扇几乎要被他盯穿的木门毫无征兆地开了,一个高挑灵活的身影走了出来。裴青近乎贪婪地望着那个人,好似又长高了一些,皮肤黑了一点,在阳光下呈现一种淡淡的蜜色。眉目湛然顾盼有神,举手投足间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信和潇洒。

裴青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欣悦。

这样的珍哥令人有些陌生,她并没有自己相像当中的失意,反而另有一种意气风发的味道。裴青忽生了一股近乎慌乱的恐惧,珍哥的确是一个心软的人,但她更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不会已经打算彻底忘怀自己吧?

这种突如其来的患得患失的猜测立刻让裴青感到悚然,这是极有可能的。他几乎要立刻站起身子向前走去,想当面向心爱的女郎倾诉所有深埋于心底的一切。

斜对角的街面忽然过来一个人,和珍哥轻声悄语了几句,两人就结伴向另一个方向走了。裴青看那个人的形容,知道这必定是大名为梁大宽的那位军中退役的斥候。他知道这人耳目极为灵敏,一时不敢再跟上前,只得看着人再次远去。

傅百善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了下来,宽叔不解地回头,“怎么了?”

傅百善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看自己。转身去看时,只见街面一片忙碌安稳,行人来去匆匆毫无异状,就只道自己多心了。轻摇了一下头道:“无事!”是啊,这岛上远离中土千里,其余人跟自己就是陌生人,唯一需要戒备的就是徐直夫妻。

宽叔抠抠脑袋,想了一下道:“要不然你就别去了吧,毛东烈要宴请徐直,一群人吃吃喝喝的能有什么事,我去看几眼就回来。”

傅百善笑盈盈地道:“反正在岛上无事,去看看也没什么。再说酒桌子上吐真话,兴许还能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呢。要是知道什么时候有海船往倭国方向走就更好了,咱们也用不着困在岛上什么也干不了!”

宽叔知道这位姑娘看起来平和,骨子里却是极为执拗,当下便不再多话。看着夜色渐深,两人悄悄掩藏身形往目的地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