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起风了,东南风(第2/3页)

“那叫啥?”

“当然是大帅!”汤和白了一眼问话的人,“现在大伙也都人模狗样了,得懂规矩,别他娘的跟地头唠家常似的,咱这是军中?懂不!”

众人似懂非懂,就听汤和继续说道,“这才多久,重八就当大帅了,以后官越来越大,你们也重八重八的叫?外人听着还以为咱们没大没小呢!到时候,丢的是重八的脸。”

“俺在这跟大伙说好,以后一律叫大帅,该有的礼节一样不能少。”

城外,新坟。

“俺地儿阿!”

张氏趴在坟前泣不成声,马秀英哭着把纸片放进火盆中。

身后是半躺在马车里的郭子兴,混浊的眼中晃动着泪水,朱重八在旁默默陪伴。

“国……瑞……”

“父帅!”

亲事定下来之后,朱重八就改口了。

“将来……俺老两口……死了……就埋这……”

……

淮河。

“起风了,统领,东南风!”

听了士卒的回报,廖永安面有喜色,站在船头远眺,握紧了拳头。

定远的水军,已经在这片水面蛰伏了许久。和州水域,官军巨大的楼船如山一样矗立在那。

这支千余人的小船队,根本不敢冒头。满打满算一千五百人,战船多是小船,拉着大军淄重的,甚至是渔船,没的打。

这时,几具尸体顺着河水从船边漂过。

“又是咱们定远军的兄弟!”一个水军小校哭道,“弟兄们到底死了多少,这河上都是死尸!”

廖永安认得这个小校,原来定远军的老兵,从军之前家里是打鱼的。占了和州后,被分到了水军。

“俺不等了,开船!”小校忽然大声喊道,“俺的弟兄们有难,俺得去救,救不了,俺就和他们一起死!”

“开船……”许多定远军的老卒,纷纷喊道。

“兄弟!”廖永安按住小校的肩膀,“俺也急,俺的亲弟弟也在那,不知生死……”

“那咋办?就在这看着?等着?”小校哭道。

廖永安伸出手,触摸河面上的风,“不用等了,起风了,东南风!”

“俺不懂!”小校擦把眼泪,“廖统领,俺啥不懂你要干啥,可是俺敢死,你下令吧,俺的船做先锋!”

……

铛!铛!

官军又如潮水般退去。

朱五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手中的刀无力的落下,刀口已经全卷刃了,刃上还带着一丝敌人的血肉。

“快,还有气儿!”

几个士卒在死人堆里扯出一个身子,抬着往山上来。

“伟哥,停住!伟哥……”

“进伟!”

朱五又爬起来,走过去。

身体的主人虚弱的睁开眼睛,脸上一道蜈蚣一样的伤口,身上每一处好地方。左手死死的握着钉锤,右手却不见了,肘上露着白花花的骨头。

“进伟……兄弟!”

“五哥!”朱进伟喉咙里面挤出几个字,“俺不中了!”

“你先去给五哥打前站,哥随后就来。”

朱进伟模糊的脸上,似乎笑了一下,“俺……想娘了……想俺娘蒸的馍……”

“俺家穷……俺七岁那年……祭祖……俺娘蒸了馍……俺和俺弟……香阿……忍不住……偷吃了……”

“俺爹……吊房梁……抽俺……俺……娘哭……”

“哥……俺爹……叔……饿死求的了……最后一捧小米给了俺哥俩……娘……上吊了……”

“俺兄弟……病……死了……”

“俺……去找……他们……”

“五哥……俺……头回……吃肉……你给地……杂粮馍……卷白肉片子……真……香……”

“兄弟!”朱五落泪,“下辈子,哥让你肥肉馒头,管够!”

“五哥……疼……俺想……家……院里的枣熟了……甜……”

说着,头一歪,昏死过去。

朱五哭着站起来,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自己兄弟的尸体,一双双闭不上的眼睛。

都是穷苦百姓的孩子!

为什么,不管到什么时候。

受苦的,受难的,死的,生不如死的,都是穷人的孩子!

从小他们一点福没享到,还没炕沿高,就跟在父母屁股后头劳作。

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几次饱饭。

临死,想的都是猪肉,馒头!

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无非是想吃多饱饭,想一家人在一块,吃顿饱饭!

可是狗官府不让!不管!

那就造反吧!

造反有罪!

他么的他们就想活着有什么罪?

他们想吃饱有什么罪?

他们反抗有什么罪?

“脱脱!”

朱五提起刀,冲着敌营嘶吼。

“我日你妈!”

“我朱五,日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