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惊变(下)(第5/5页)

往最差的结果想,邵文忠都死了,他今天也够本了!

邵劲眼睛一闭,狠下心来就持着刀对着自己的脖颈直抹而下——眼见这一下确确实实没有留手,那血光都要跟着迸溅出来了,黄烙这才将手中一样事物照那邵劲拿刀的双手直打而去,又朝身旁的人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同时嘴上还叫道:“风节且慢!”

电光石火之际,最先触到邵劲双手的是黄烙打出的那个物事,这飞来的东西正好打在邵劲腕间穴上,叫邵劲的双手一麻,这样本来直划而下的绣春刀就只划开了一小截便略略缓下,而这时候,那收到黄烙手势的属下也飞身而上,自邵劲手中夺走长刀!这刹那之间几起几落,黄烙已经算是间不容发叫出来的声音,反而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姗姗来迟。

物体击中手腕,手中长刀被夺的感觉这时候才有些延迟似地传递到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邵劲退后两步,单手捂着泊泊流血的脖子,试了一下声音,也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那一刀已经伤到了声带,竟有点发不出来。

这时黄烙抢上前一步,握着邵劲的另一只手,情深意切地说:“风节何苦如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正该珍之爱之。父皇方才虽怒,却并未下明旨,这便是还有转圜的余地,你眼下受伤,不若在家静养几日,孤替你在父皇面前慢慢周全便是。”

仿佛两手间的千斤重物突然卸去了。

邵劲浑身一阵发飘,好悬才站稳双脚,想说一声“谢殿下”,口中发出来的声音却有点含混。

“伤到咽喉了吧。”黄烙皱眉说,自自己的人马中招来一个人道:“你带着风节去找太医,好好包扎一下。”

“是,邵二爷请跟我来。”那人出列行礼说。

邵劲感激地点点头,继续用手捂着脖子,他自刎的动作虽然被打断得及时,伤口不算大,但由于一开始是下了真力道,所以还是有些深,此刻捂着伤口的那一只手都被血给染红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事情到这一步,就真正的,彻彻底底的,毕竟全功了。

他心头一阵阵的放松。

要不是此刻还在大殿之中,还在宁王的眼皮子底下,他的唇角都要忍不住溢出笑容来了。

走出紫薇楼的最后一刻,邵劲的目光和站在一旁的中年侍卫对上了。

他们不动声色的交换一道目光,又混若无事地转移开来。

接着,邵劲跟着那带自己去看太医的人,一脚跨出了前方门槛。

最后的最后。

就在邵劲和中年侍卫目光对上的那一刻。

邵劲想到了在宁王到达与进楼之间,他与冯公公,与昭誉帝的对话。

他在冯公公耳边说:“宁王来了。哪怕不是宁王,是其他任何一个皇子,你们挡得住吗?”

他还隔着重重幔帐对昭誉帝说:“圣上英睿,此刻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微臣愿为圣上潜伏在宁王身旁,探听消息,伺机而动!”

这也是邵劲与徐善然交谈之中最关键的一点。

他为什么讨好宁王,讨好谢惠梅呢?

当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也不止是为了摆脱杀死邵文忠的罪行。

他们真正要做的,是在最后,能够成功扳倒谢惠梅。

可是不进入朝堂,不手握权势,妄谈扳倒谢半天,不过是蚍蜉撼树,痴心妄想。

他们要进入朝堂,要得到此刻的掌权者宁王的青睐。

但宁王与谢惠梅之间的关系本身就不清不楚,将宝全压在宁王身上,未免有些孤注一掷。

而此刻的皇帝,便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昭誉帝今日被逼至此,已经无人可选。

但昭誉帝登基数十年,岂会一点后手也没有?等他重整旗鼓再与宁王斗争,就是他们借此机会,看清局势,伺机扳倒谢惠梅之时!

夜间的冷风呼一下刮了过来。

邵劲被刺激一下,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直到这个时候,在星辉夜幕之下,他才发现自己早就汗湿重衫了。

但不要紧,不要紧,真正结束了。

这一刻,他特别特别特别想要立刻回到国公府,回到徐善然面前,将今天晚上所发生的所有惊险都告诉徐善然,看着对方在他面前瞪圆眼睛又有所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