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慕云河发现,自温泉镇回来后,白梵路就不一样了,而这种变化准确来说,从还在温泉镇休养那几天就有了苗头。

起初慕云河以为是他身体不适又羞于启齿的原因,毕竟也的确是自己的错,害白梵路连续两天都下不了床。

而除了最初醒来那一次,他还允许自己替他上药,之后就坚决拒绝,且上药时还一定要把他赶出去。

这个也能理解,白梵路素来脸皮薄,难得主动那一回已经很不容易了,但后来渐渐地,慕云河发现不是这么简单。

白天其实还好,在王府中白梵路都是安静画画为主,他不出门,慕云河也无俗物在身,本就是一闲散王爷,连朝堂都不必常去的。

如今不再四处玩乐,也能静下心在家中翻翻阵图兵书、武学秘籍,或是习武练剑之类。

白梵路不画画时,慕云河便会主动念书给他听,除了从陆家祖宅里搬回来那些药典医书,还会读慕家兵法。

那些兵法其实自幼时慕云河便已烂熟于心,只是后来慕将军出事后,他性情大变,整日游手好闲渐渐就荒废了。

如今能再捡起来,有天资基础在,讲起兵法倒也颇有见地。

“其实你适合带兵打仗。”连白梵路听了都忍不住说。

“我觉得也是,”不过慕云河又道,“但带兵打仗少则数月多则数年,我现在又不想离家这么久了。”

白梵路知他所指,岔开话题,又回到兵法上面。

像这样的情形其实有很多,但细究来也没什么,毕竟二人皆是男子,感情上不似女子细腻,也并非是要多黏糊才叫恩爱的。

但到了晚上,这种疏远感会比白天更明显。

虽然两人还是夜夜同榻,慕云河也仍旧能抱着白梵路睡觉,但就是莫名觉得他经常走神,还心不在焉。

而偶有亲昵时,虽白梵路不直接开口拒绝,但那种下意识的抵抗还是再怎么掩饰也隐藏不住。

慕云河察觉到,自然不会强迫白梵路做什么,他以为是自己那晚需索过度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愿意给他时间调整和恢复。

所以自从温泉之后,回到王府足有半个月,两人都始终维持那种“相敬如宾”的状态,甚至还比不得江南游玩那些日,至少还相处得自然。

慕云河几次试探,得到的说辞要么就是“没有啊”,要么就是“有点不舒服,休息下就好了”,要么就是“才画了幅画,似乎欠了些意思,帮我看看”……诸如此类。

总之要真说起来,白梵路的表现其实一点瑕疵都挑不出来,但慕云河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不知是否初尝两情相悦难免患得患失,慕云河总有种感觉,白梵路没那么在意他了,以至于他又开始怀疑是否真只是为预言委身。

可他又绝对没忘记白梵路说过的,他不会为不在意的人付出这些。

更何况慕云河也坚信,白梵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他对自己是真心的。

所以思来想去,慕云河确信白梵路必定是遇到什么不合意的事,却由于某些原因不愿与自己说明。

慕云河于是有了大多数男子娶妻后的烦恼,需要猜测老婆的心思,想着怎么对症下药以博美人一笑。

一日,在院中。

慕云河状似随意道,“你若觉得不自在,以后在先雪苑里都不必穿女装,除了流莘和我娘,我不会让旁人进来的。”

白梵路执笔的手未停,不甚在意地摇头,“无所谓,没有不自在,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慕云河,“……”他也不是有意要拍到马蹄子上。

第一轮尝试,失败。

又一日,还是在院子里。

慕云河拎着一条黄金大鲤鱼,在白梵路跟前一晃,鱼尾巴撩起水花。

白梵路闻到明显的鱼腥味,问,“这是什么?”

“城东河里钓的,我打算辟个池子将它养起来,怎么样,我带你出去钓鱼?”

白梵路昨日画的正是锦鲤戏水图,没想到慕云河竟然因此打算在家中养鱼了。

他却眉梢微挑,只道,“你想养便养,钓鱼我就不去了,同是坐着,不如画画。”

第二轮尝试,依旧惨败。

再一日,终于不是在院子里。

慕云河带着白梵路去了一间小馆,本来恒昌郡的十里八乡凌波阁酒菜才是一绝,但那边经常会遇到爱找事的纨绔公子哥。

慕云河知白梵路不会喜欢那场合,便特意带他到这城郊小馆。说是吃久了王府家厨的饭菜,偶尔也得给他换换口味。

小馆里还有唱戏的班子演出,二人包下雅阁,边用点小吃边听着唱戏,而桌上的吃食照例没有太过甜腻的样式。

慕云河见白梵路吃得似乎称口,听戏到有意思时还露出明显的笑意,以为自己这次终于顺对毛,不由地飘飘然起来。

“霖秋,其实我没和你说,我知道你不喜甜食,不仅因为在凌波阁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