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死抉择

那个脱漏的环节,原来就在这里。

难怪宇文初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如此微妙。

他说,‘保重,端阳公主。’只因他早知道,即使她成功脱身,返回陈国,也一样在劫难逃。

因为在这里,还有个人在等她。

一个她从小就很亲近、很疼惜、很相信的人,在等她自投死地。

“阿曜,竟然是你……”她呓语一般,很心痛。

“皇姐没想到?”楚煜笑吟吟,抬起手,解开她的发髻,“也是呢,在皇姐心中,我可是个乖孩子。会听话,会撒娇,就是不会干坏事。”

说着,他忽然使劲。

一丛长发被扯断,飘落床上。

他拽住她,语气无比乖戾:“这样没用的我,让皇姐很满意吧?!”

头被扯得向后仰。

她只觉头皮生疼。但更疼的,是她的心。

阿曜,那个她最疼爱的弟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是她疏忽了对他的关注,还是她从没看清过他?

“阿曜,父皇呢?”她深吸口气,淡淡说。

“果然是个好女儿,自己都快死了,还想着那老东西。”他又笑了,笑得阴柔,“皇姐放心,你会见到他的。这一次父女相见,一定会很感人,我可很期待呢。”

他吃吃地笑,手上却不停。

扯乱了她的长发,又去扯她的衣裙。肩头的伤露出来,血污斑斑。

镜中的她面目全非。

苍白,凌乱,虚弱不堪,有一种凄凉的美,像暴风雨后的花儿,蕊落香残。

他欣赏着,很满意。

“皇姐不管怎样,都这么美。”他笑眯眯,俯身抱起她,“走吧,去见见我们的父皇。”

夜已深。

偌大的皇宫内苑,在黑暗中很空寂。

他抱着她,走在夜风中。

她看着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他怕黑,怕静,常常哭。她总要握住他的手,和他说东说西,才能哄睡。

幼小的他信誓旦旦:“皇姐,等阿曜长大了,一定对你好。皇姐想去哪儿,阿曜都背你去。”

如今他长大了,已能抱起她,却抱她走向死亡。

世事还真无常。

“你几时找上的宇文初?”她忽然问。

楚煜笑了,笑得有些讽刺:“皇姐问错了,不是我找他,是他来找我。他知道我在想什么,我需要什么,又会选择什么。说来让人伤心,真正了解我的,不是身边的人,反而是个外人。”

他的语气很特别,像自嘲,也像嘲人,更像在泄恨。

她黯然。

在精心的谎言中,最容易受骗的,难道不是最亲的人?

“原本我们计划,等你离开后,这边由我处理。宇文初的责任,是让你死在卫国。没想到,你竟还能回来。”他啧啧感叹,忽又愉快起来,“不过这样也好,皇姐这一回来,倒是帮我不少。”

夜风沁凉。

他终于停下,停在净室外。

室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只在门隙中间,隐约有光透出。

“开门。”他低声道。

开门的是岚虚子,见到他们,竟毫不意外,只对楚煜行了个礼,由始自终,连看也没去看她。

这人果然是个祸胎!

她忽然深恨自己,为何当初没杀了他。

楚煜抱着她,走进净室。

顿时一阵血腥扑鼻。

她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地上很多血,大都已干了,一片又一片的暗红,触目惊心。

父皇和皇兄赤膊被缚,正倒在蒲团上,昏迷不醒,身上布满伤口,有的还在流血。

这间谈玄论道的净室,如今已成地狱。

“……”她刚一张口,立刻被封了哑穴。

身子一沉,她被丢到地上,像个残破的娃娃,丢在陈皇和太子面前。

“让他们看看。”楚煜说。

岚虚子走上前,端起一盆水,猛地泼下去。

昏迷的人立刻抽搐,痛苦地颤抖着,却叫不出声。

两个人醒了。

陈皇忿恨抬眼,然后,看到了地上的她。

“嗬……嗬……”陈皇看着她,顿时老泪纵横。

“父皇你瞧,皇姐来了。”楚煜慢条斯理,捡起一把匕首,走到她身边,“父皇,你果然最疼皇姐。刀剑加身你都不怕,只是看她一眼,就落泪了。我真的很好奇,如果皇姐变成你这模样,不知父皇作何感想。”

他一边叹息,一边俯下身。

刀刃贴上她的脸,掠过她的眉眼、鼻子,停在咽喉上。

“唉,皇姐这么美,划的到处是伤,我不忍心呢。”他轻喃,目光看向陈皇,残忍而快意,“不如划在这里,只要一下,就出很多血,事半功倍。”

他说着,手一动。

刀尖入肉,细细的血像条红线,顺着她的颈子流下。

陈皇忽然剧烈挣扎,死瞪着他,双眼赤红,嘴里嗬嗬出气。

他笑了笑,示意岚虚子:“让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