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李寡妇连连点头,又忍不住埋怨她母亲,“我是那门牙不把风的么?何况好赖我也分,如今欠了她大人情,我只有帮着她,没有害她的道理。”

母女俩正说着,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将这天劈成了两半,刹那间是乌云密布,黑云猛压,燥热的风也变得凉爽起来,吹得房前屋后的蒿草嗦嗦响。

“这大雨要来了,回姜家村全是上坡路,怕是不好走。”李寡妇娘喊了一声,急得捡起破油布披在身上,打算追他们回来。

李寡妇还没得及拉她一把,豆大的雨就落了下来,还夹带着不少桂圆大小的冰雹,打得她脑壳疼,连忙自己退到了屋檐下。“阿弥陀佛,我的菩萨爷!”

这会孟茯与那沈子房正爬了两个弯坡。

忽听头顶传来的雷声,孟茯回头一看,只见山坳里已经下了一片,忙让沈子房拉住牛,“雷雨来了。”

沈子房忙跳下车,一手扔了伞给孟茯,解了牛拴在路边的老松树下,将绳子放得长长的,既让牛没有被禁锢在树下不安全,也让牛不会因这雷鸣火闪吓得跑丢了。

几乎是孟茯才撑开伞,雨就来了。

只是他这把精致的油纸伞,哪里经得起这样大风雨?孟茯撑着伞正想往沈子房头上去,几颗冰雹砸落下来,那伞骨就隐隐有些要断的意思。

又是邪风乱舞,吹得脸颊生疼。

沈子房将伞接了过去,撑在两人头顶,裙摆裤脚已全湿了,从上面流下来的黄泥水自他们脚跟冲过,这里本又是斜坡,险些叫人站不稳。

为了避嫌,两人也没敢站太近,沈子房手里那伞几乎撑在孟茯的头顶,自己浑身淋了个湿透。

眼见她几次没站稳,“你抓住我的袖子。”身后的坡坎上,又全是树木,这雷鸣火闪不断,根本不敢靠近。

尤其是看着坡上一根老树直接被劈成两截,孟茯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她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大风大雨,吓得小脸苍白,待那闪电又来,总结的会劈在自己身上一般,条件反射地将头往身旁的沈子房怀里撞去。

沈子房被她撞得闷哼一声,“我们站在旷野里,这闪电是不会落头上的。”

可现在大雨滂沱,冰雹虽说已经没了,可耳边全是哗哗的大雨声,孟茯哪里听得见他说什么?只心慌慌的,巴不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把头扎在他怀里,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襟,硬是不抬起头来。

沈子房站得笔直,跟那路边的老松树一般一动不动,任由孟茯拿自己做那避灾避险的物什。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闪电雷声逐渐停了,雨也小了些,昏暗的天色也逐渐明亮起来,四下山川田野里,各种各样的绿。

两人膝盖以下全湿了遍,袖子肩膀也没逃脱。

“趁着雨小了些,咱们赶紧回。”沈子房提议。

孟茯这会儿已经恢复过来,但小脸仍旧是苍白一片。

也不怨她,她素来就怕这打雷,听到沈子房的话,连连点头,“别套车了,牵着牛直接走。”这山路如今湿滑,套了车那车轱辘若打滑了,还不知要几时才能到家。

沈子房正是这个意思,牵了牛,让她骑上去。

孟茯先是拒绝的,可如今这大雨冲刷过的地面,黄泥湿软滑腻,走起来摇摇晃晃的,好几次都险些摔倒,这才爬上老牛的背上。

沈子房将伞递给她。“姑娘家身子单薄些。”便牵着牛急步往山上爬。

孟茯心中不免是感动,想着这回去后,每日三餐一定尽心尽力些才是。

又觉得他为人端正,行事光明磊落,颇有君子风范。自家的若飞若光跟着他读书,以后品性想来也差不了的。

两人这跌跌撞撞的,下坡来时只用了大半个时辰,这上坡又遇大雨山路湿滑,硬是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出了丫口。

此刻雨已变成了毛毛雨,天色也暗了下来,田间蛙声片片混杂着汌急的河水声,满地庄稼叫那冰雹一砸,歪歪斜斜的没了好模样。

两人皆是一身狼狈,裤腿裙摆上全是稀泥。

还未到家门,就见秋翠撑着伞急匆匆地迎来,见了他二人这狼狈样子,连忙伸手去牵牛,“这李寡妇怎有脸来找你快些去将衣裳换了,晚饭就在我家里吃。”

忙把牛送到圈里去,便使唤了自家俩儿子去给沈子房烧水。

孟茯这边自有三个孩子,都收拾完,天已经彻底黑了。

秋翠给沈子房送饭来,一手打着灯笼,喊了孟茯一家四口过去。

孟茯哪里顾得上吃,只将三个孩子交给她,“李嫂子晚上不回来,我去她家里看一眼。”接了她手里的小白灯笼,打着往李寡妇家里去。

待她回来,见这边还等着她动筷子,“何必等我,孩子们经不得饿,今天麻烦你了,改明儿我家里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