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3页)

杨修笑道:“既是陛下美意,臣便不推辞了。”当即便将新得的御赐宝剑系于自己腰间,直起身来,叫周边咋舌的同僚们也都看看清楚。

众人都笑,也有打趣他的。

刘协算着时辰,示意伏德留下来与他们同乐,自己回了帐中,果然见朝廷的奏折依然送到了,正摆在案头等他翻阅。

他出巡这两个月来,各处奏折都仍如从前一般,先送至长安,由尚书台汇同各部看过之后,草拟意见,再呈送于他。而他同意的事项变更、人事任命,用皇帝印后,也要再发回长安,经尚书台用印,这才发布出去,公告天下。

潼关距离长安不过三百里,奏折从长安发出,一日一夜间便呈送于他了。

刘协在案几后坐下来,耳边仍能听到帐外少年们的笑闹之声。

汪雨拔高了桌上烛火,小心看了皇帝一眼,又小步退守到帐门处。

刘协翻开那厚厚的两大摞子奏折,见放在最上面的乃是刘清与宫中等人的请安折子。他将这些挪到一旁,见朝中臣子上奏的,多是从前那些积年未解决的旧事,又有请恢复洛阳为都城的,又有说要治袁绍、袁术兄弟之罪的,还有些拖延许久的官员贪污受贿案件——只是一直未有确凿证据,双方彼此攻讦。另有大司农士孙瑞的奏报,乃是一笔笔的账目,朝廷如今养着这许多官员士兵,各处该缴纳的赋税却不曾见到,一日穷似一日,终归不是办法,很该开源节流,他愿意以身作则,将俸禄减半,希望将这一点推广到全体朝臣身上;又说曹昂在长安城中筹粮,闹得着实不堪,已然不顾朝廷体面,逼得一族族长要悬梁自尽以保阖族性命,旁人因为知道曹昂乃是皇帝近臣,不敢作声,但他乃是数朝老臣,平生都为汉室尽忠,少不得要抛开个人利益,出来告诉皇帝一声。

刘协虽然对这些大事早有决断,但也难免看得胸中烦闷,合上士孙瑞的奏章,索性取过各地的晴雨表来,看来平复情绪。谁知看了几篇山东各地的晴雨表,刘协便觉不对,竟是各处一滴雨水都不曾见,因又回头去看奏章,果然见徐州、兖州等地数郡都报了旱灾,更有甚者,还报了蝗灾。

尚书令杨彪写来的奏章里,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严峻问题。而这干旱显然并不止于山东一侧,关中今春少雨水,隐然已有干旱之势。若只是干旱欠收倒也罢了,只恐怕兴平二年时的蝗灾也要卷土重来。

汪雨见上首皇帝面色渐渐凝重,便透过帐门缝隙,对外面的伏德做个手势。

伏德会意,对仍围坐谈笑的众羽林少年挥臂示意,叫他们都回各自帐中去歇下。

皇帝帐外一时安静下来,只除了静立守卫的护兵呼吸声,和仍未燃尽的篝火噼啪声,再没有旁的声音。

杨修小解归来,踏着月色,腰悬宝剑,正遇上在外围带兵巡逻归来的淳于阳。

淳于阳一眼便望见杨修腰间那柄流光溢彩的宝剑,认出这乃是出巡俩月来皇帝随身佩戴的那一柄,登时眯起了眼睛。他业已弱冠,与杨修同龄,因常在武人中厮混,晒得肌肤黝黑,生得高大健硕,又管束着一众兵将与羽林郎,自然养出一番气势,此时拉下脸来眯眼冷视,若是寻常人便给他骇住了。

杨修却天然不会惧怕,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腰间一看,张开双手,嘿然笑道:“陛下给的。”

淳于阳道:“你做了什么?”皇帝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将随身的佩剑赏人。

不等杨修回答,伏德已上前来示意两人噤声。

然而帐中刘协已然听到了。

正因为那些羽林少年散了,帐外静了下来,这突然的脚步声与人语声,才越发清晰。

刘协问道:“帐外是谁来了?”他手指压着杨彪的奏章,算了算时辰,道:“可是子柏(淳于阳字)回来了?让他进来。”

淳于阳行弱冠之礼时,刘协已然亲政,便亲自为他主持,又给他取字为“子柏”,希望他能如松柏顶天,又能有松柏之寿。若单以顶天之意,倒也罢了。但这份希望得字之人能长寿的心意,却真如亲长一般,由不得淳于阳不动容。

汪雨先是笑道:“外面是淳于中郎将、伏小将军与杨郎中在说话呢。”又要出帐迎淳于阳。

刘协目光落在杨彪的奏章上,道:“既然如此,便叫他们三个都进来吧。”

一时淳于阳、杨修与伏德三人入帐,都在皇帝下首坐下来。

刘协道:“给子柏上一盏热汤驱驱寒气。”

淳于阳忙道:“臣不用……”

刘协认真道:“这黄河边夜里冷,又有风吹,你在外面巡视这许久,若是受了寒气,不及时发散,憋在体内,伤了骨头,老了要受罪的。”

皇帝虽然年轻,用心言谈时,却常有长者之风。底下淳于阳与伏德陪伴日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