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人在充满檀香味道的房间里哭泣(第5/6页)

婆婆每天阴着脸到自己的故居看看,不说什么。街坊邻居问:“要娶媳妇装新房呢?”婆婆就回答一句:“反正和媳妇有关。打扰大家了,对不住啊。”大家就说:“别忘了给喜糖。”贺顿每天风尘仆仆地采买接货退货外加和工头吵架,忙得不亦乐乎,没有一点新娘子的样。抽时间她还到新华书店去看书。以前都是看心理学方面的,现在这一阶段改成了装修图册。这种书,你必须要到书店去看,不然那么豪华的开本,一本书的价钱够买一洗手池子的了。

诊所里安不安马桶呢?贺顿考虑到这是一个公共场合,你来我往男女皆有,如果安个座便,其实很不实用,就买了个蹲坑。柏万福说:“这下你可就不高档了,像乡下茅房。”贺顿说:“高档不高档,看的是厨房。没人看茅厕。”

柏万福很高兴,说:“咱们还装个厨房吗?没听你说起过啊。”

贺顿说:“谁说要装厨房了?”

柏万福说:“装个厨房吧。这样以后咱俩要是想吃什么差样的东西了,也可以自己到这里鼓捣一番。在上面,毕竟不方便。”

贺顿说:“你还想吃独食?”

柏万福说:“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要是以后害口喜酸什么的,我就给你单做着吃。”

贺顿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害口。”

柏万福不解:“你怎么知道?”

贺顿说:“我根本就不打算要孩子,害的什么口!咱们债台高筑的局面,哪里是能养活孩子的阶段?以后再说吧。一个工作的地方,若是煎炒烹炸油烟四起,人家一推门进来,还以为到了小饭馆,成何体统?”

柏万福还不死心,说:“那咱们就先简单地装一装,这样以后万一用起来的时候,也还方便。你怕油烟味不雅,咱们不用它炒菜就是了。”

贺顿不耐烦了,说:“你还有完没完啊?非要我把底牌都告诉你啊?你也不是董事长。”

柏万福倒是不急不恼,说:“你们到底谁是董事长啊?”

贺顿说:“我。”

柏万福说:“那我就是董事长的那一半。再说我鞍前马后地为诊所忙着,现在倒连规划都不能知道了吗?”

贺顿想想觉得也有道理,就说:“好吧,告诉你。我把厨房改建成一间工作室了,放档案和接待来访者,一鱼两吃,都行。”

柏万福不吱声了。他想,会有那么多人来心理所吗?

安灯了。装修过的人都知道,到了这个步骤,整个工程已接近尾声,现代化的风韵初具规模,旧貌换新颜了。

柏万福看上了一款水晶吊灯,玻璃串成的小珠子,随风摇曳,乔装打扮成钻石放射光芒。特别是价格,非常优惠。

“就买这盏灯吧。看着就气派。”柏万福极力坚持。

“不买。”贺顿不为所动。

“挂在候诊室里,让人一进来,以为进了皇宫。”柏万福神往地说。

“还皇宫呢,还王子呢,有没有戴安娜啊?”贺顿挖苦道。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别打岔。整个灯城咱都篦过三遍了,我瞅着就这盏灯好,漂亮实惠。”柏万福难得地固执己见。

“我告诉你,我宁可点油灯,也不会买这盏灯。太俗气了,你那间房子才多高?把这盏灯一挂,玻璃穗子都得挂了眉毛。”贺顿没好气地说。

“好好,那你说买哪盏灯?”柏万福知难而退。

“我早就看好了,买最明亮的吸顶灯。”贺顿胸有成竹。

“那你怎么不买啊?”柏万福纳闷。

“太贵了。下不了这个狠心啊。”贺顿长叹一口气。

“有多贵啊?三十六拜都拜了,不差这最后一哆嗦。我看看去。”柏万福说着,自己去看吸顶灯。过了一会儿回来,蹲在贺顿旁边,也不说话了。

“真贵。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柏万福还是忍不住说道。

“是啊。好就好在没什么特别的。诊所的灯就是要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非常明亮地照耀着。好像头顶有一轮太阳。”贺顿说。

“谁告诉你非得这样?”柏万福好奇。

“没有谁告诉我,是我自己想的。”贺顿如实禀告。

“那你为什么不想一种别的样子呢?”柏万福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假设一个陷在很多苦恼中的人,到心理医生这里来寻求帮助,他一定希望那里是明亮和温暖的。”贺顿说。

“温暖没问题,屋子是集中供暖,还是管道层,大暖气管子就从房顶上过,数九寒天热得恨不能开窗户……可你这明亮,我有点想不通。”柏万福说。

“有什么想不通的?”贺顿觉得通过这一段的共同奋斗,柏万福帮了自己不少忙,她愿意多和他交流,好歹是个伴儿。

“我看你也没置办什么机器……”柏万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