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5/7页)

我在本子背面给沈明朗写: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很快,沈明朗回了一个钢笔画的问号。

我又流畅地落笔:你会不会喜欢我?

这个问句我在心中默念过无数次,我只是没有想过,当终有一天我说出口时,它的对象竟然不是顾潮生。

我这时才确定,你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是不敢让他知道你的心意。你深深害怕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拒绝你。

而你们就再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连朋友都不可能。

所以说,当一个人对你坦然地说:我喜欢你。

其实他已经做好准备听到你说:可我不喜欢你啊。

这样的话听起来有些残忍吧。

但每个人都明白这样的道理,也正因如此,只有爱得用力,才惧怕这样的莽撞。

所以,当我几乎不费力地对沈明朗问出这个问题时,是不是说明,其实也不太害怕失去他?

而当时的我,把本子传给沈明朗时,透过表盘看到他欣喜的表情中压抑着不想被人看穿的笑意。

好一会儿,他才回复我说:你想知道答案吗?

我写:当然想啊。

他却答非所问:你晚上会上游戏吗?

我猜到他的意思是晚上再告诉我,就回道:好啊,你记得等我。

我并不确定沈明朗会不会喜欢我,也不清楚他会给我怎样的答案。我很紧张,心跳得飞快,但我却莫名觉得,没有那么害怕得到那个答案。

不管它是什么样的,我之所以心慌,只不过因为这样的场合使然。

人身处其中,会被与你出演对手戏的人的情绪带动。

想想,他不久前还喜欢着阮静。

就像顾潮生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就自如地切换到另一段感情。

人都有个天真的弱点,尤其女生,更容易觉得自己会是特别的那个。像我,也期待在顾潮生的眼中,我会是特别的。我同时也自信地觉得,在沈明朗眼中,我并不比阮静差。

放学后,我跟沈明朗一前一后地上了公交车。

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网吧。打开电脑,我挂上游戏,看到他的名字是亮的。

他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我回一个吐舌头的笑脸。

他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答案?

我说:嗯!

当时我早为自己想好一个完美的脱身理由,他如果委婉拒绝,我会立刻跟他说:愚人节快乐!

白天请他吃奥利奥时,我猜他已经知道是愚人节的恶搞,那么他还会不会相信我的告白呢?

我不太确定,我甚至想到,说不定他会回:我早就喜欢你了!

然后过会儿再告诉我说:哈哈哈,愚人节快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开玩笑!

但这些竟然都没有发生……

如果我说答案是两个字,你会不会很失望?沈明朗问我。

两个字,那就是不会?

我愣了一下,刚想搬出那句一早想好的台词。沈明朗忽然说:可我不想告诉你了,我先下啦,明天见。

说完,他头像一下子就暗了。

我惊讶地发现,我竟然已经失去以愚人节作为搪塞理由的时机了!但一想到他最后那句明天见,又觉得莫名有一些期待。

走出网吧刚好接到顾潮生的电话,是个陌生号码。

他着急地问我在哪里。我说,我还没到家啊,有事吗?

你帮我交个话费吧,我待会儿发你号码。他回答。

他身旁的环境很吵闹,我忍不住问,你这是在哪儿啊?我都听不清你说话。

他说,下次和你说吧,你记得一定帮我交啊!

我哦了一声,说,好的,那我交好了给你电话。

不用了不用了。他有点儿急躁,你现在去帮我交,越快越好,交完了我能收到短信的。我还有事先挂了啊。

很快,我的短信收件箱里接到一串十一位数字的号码。

当时听他的口气,我还以为这是他新换的手机号码。但当时毕竟已经放学很久,也就意味着,大多能充话费的地方都不营业了。

我想,那就找个地方帮他买充值卡吧。于是我一直步行,一家家小店问有没有卖充值卡的,看老板知不知道哪里能在这个时间充上话费。

偏偏那年话费业务并不在小店普及,我辗转绕了好大一圈,依然没能顺利完成任务,最后只好挨个拨朋友的电话过去问,总算在最后,找到个同学说她附近有充值点。

我立刻把号码发过去,叮嘱她一定尽快帮我搞定。

可实际上,当她打来电话说搞定了的时候,距离顾潮生喊我帮忙的那个电话,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小时。

我把“充好了哦”的信息编辑了两条,分别发给这两个陌生的号码,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整个过程我手忙脚乱,也想过要跟顾潮生抱怨,都怪他我才九点都还没吃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