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7页)

一想到有一票垂涎他的姑娘想接近他而不得章法,我就觉得自己十分拉风。

再后来,爱学习的班长大人组织了一个出黑板报小分队,我和顾潮生分别应邀加入。冬天傍晚天黑得早,板报还差一天,眼看就有老师抽查。周四放学,我们几个都留下,写写改改,不知不觉就逗留了好长时间。

当班长出去转了一圈后,来通风报信,说整栋教学楼已经人去楼空,就连楼下的大铁门都已经上锁时,我们都有点慌。

只有顾潮生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

要是今天晚上我们都被锁在里面出不去,你害怕吗?他故意做个吓唬我的表情,温澜,你猜我们学校有鬼吗?

我被他惊得整个人一颤,佯装镇定。但他还是瞬间捕捉到我颤抖的小眼神,趁机往我肩膀上猛地一拍!

嘿!

我立刻吓得整个人倒退三步,他却得意地笑起来。

那一刻明明是他在欺负我,我却一点都不讨厌,反而觉得……他的举动很可爱。

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而我的心,却像从这时起,便被他埋下一颗悲伤的种子。

他的笑,与他好看的眼睛,由此成为我记忆中一张挥之不去的巨幅海报,每当夜深,我安静躺下想要入睡,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这画面。

睡梦中我恍惚想要伸手触碰,却猝不及防地惊醒,然后悲伤地发现,周身只是一片寂静的夜。

没有顾潮生,他离我那么远,也就只有在这样的梦里,他才愿意不经意地匆匆出现。

那一刻我想告诉他,如果有他在,即使夜深人静有小鬼爬墙头,我大概也不会太害怕。

当然,不会真有这样的机会,让我来证明这个伪命题。

班长在楼上大喊大叫,成功搬来了救兵。

接下来的日子,我仍然每天假装不经意地尾随顾潮生回家。每次放学铃声一响,我都会飞快收拾好书包,却迟迟不把文具盒放进书包里。

我在等。

等他先和小伙伴出教室,我再保持着几米开外的距离跟上去。

那段时间我最怕的不是被顾潮生发现我的鬼祟,而是怕被我妈抓包。

很久之后,顾潮生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他说其实有一次,在学校门口他被我妈拦住不让走。他很诧异,完全不清楚状况,就没头没脑地被我妈教训了一通。

温澜,你知道吗,那时候你妈有多可怕。她让我不要在学校欺负你。顾潮生夸张地比画,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肯定是你跟她告了我的状!

那你为什么不来问我?我不解。

顾潮生大概被我问住,让一贯的卖萌表情登场,我怕!

你妈妈当时可凶了。说完,他笑得比我还要大声。

我常想,如果能让我每天可以看到他的笑就好了。

一旦有了这样的贪念,我就变得特别胆小。

考中学的时候,几乎所有同学都报了省重点。而班主任跟我说以我的成绩完全没问题,何况平常测验比我分数短一截的同学,爸妈都已经做好拿钱补分的打算。

所有人都俨然一副非省重点不去的架势。

而这时我们的板报小组却在班长的带领下,拓展出另一个新活动:每周五放学后,组团写模拟试卷。

会考这回事就跟打副本一样,多写测验题,才能熟能生巧地拿高分。我明明是冲着顾潮生去的,但我当然不会承认。

直到有次正写题,班长忽然问,你们都考哪里?

所有人的答案出人意料地一致,轮到顾潮生时,他却顿了下,说,我还没决定。

我一怔,很快意识到什么,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都想尽办法对他身边关系好的同学旁敲侧击。

只是没想到,最后带给我答案的竟会是我妈。

你们班的顾潮生啊,你不是说他学习挺好的吗?可惜了。有天正吃饭,她忽然流露出八卦的口气,听说家里念不起省重点。

省重点颇有几分贵族学校的架势,尤其在费用上,这点班主任早跟我们提过。

那个年纪,学费多少在我心里的概念其实非常模糊,我只是很快捕捉到一个重点,那就是如果我去考省重点,就要和顾潮生分开了。

分开的概念,就是我再也不能悄悄地当他的小尾巴,和他一起上学放学。

而我不愿意和顾潮生分开。

去考省重点那天,我特地提前一晚吃掉了冰箱里的半个西瓜,然后意料之中地犯了肠胃炎。

再后来我考取了市重点。暑假里,我开心地得知顾潮生也已经拿到市重点录取通知书。

有时候我想,若不是放弃了这场考试,或许顾潮生对于我,也会像其他关系亲近的小伙伴那样,纵使当初记忆再深刻,但毕竟年纪尚小。

经历时光的洗涤,很多记忆终将被尽数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