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云翼沓(第2/3页)

台下的左倾怀见得这一幕,惊得眼睛都直了。

他身边的好友翟双衡也呆了,忍不住问道:“令兄上去做什么?他认识那个胡姬?那个胡姬……”一线灵光一闪,翟双衡突然愕住,“剑魔的徒弟,刚杀了屠神的飞寇儿……是令兄身边的胡姬?”

左倾怀答不出一个字,他知道左卿辞身边确实偕了胡姬,可她存在感极微,一直以丝巾覆面,根本不曾留意,哪辨得出是不是同一人。再说剑魔之徒是何许人物,岂会屈身为侍女;但若是无关,左卿辞又为何要插手?无数问题纷至沓来,他的思绪一片混乱。

左卿辞可不会顾及台下怎么想,兀自行过去,俊颜矜淡,别有一种疏冷的压力。

燕归鸿自然认得这位前一阵名动金陵的公子,也清楚飞贼的赦令正是由靖安侯府奏请,今日竟然当众出面袒护,显然关联非轻,一怔之后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左公子所言不错,朝廷确实有过赦文,然数日前她又窃了桑园的双蝶宝镜,辜负圣意,更该罪加一等。”

茜痕更愕了。“窃镜的人是苏姑娘?”

“那是我送的,并非是她所偷。”琅琊郡主蓦然立起来,惶急地顿足,她想去解释,无奈所在的缓坡离试剑台看着近,实则要绕一大圈,近前时耗颇长,她急得无计可施,回头瞧见威宁侯,“景焕,告诉神捕镜子是我送的,不能捉苏姑娘。”

景焕两个字让威宁侯震了一下,严冷的脸庞宛如空白,沉默逾恒。

好在琅琊郡主心急如焚的时候,左卿辞已经道出来。“想是神捕弄错了,苏姑娘确实得了一枚铜镜,缘自杜夫人的族亲琅琊郡主慨然所赠,不信尽可询过郡主。”

“那也要她就擒之后再行讯问。”燕归鸿追索多年,岂会轻易退让,“她毕竟是惯贼,左公子在万人之前一味袒护,只怕于侯府英名有损。”

燕归鸿一番话不软不硬,台下众人本怀着三分对神秘的贼美人行将受擒的怜恤,此刻又转成了对权门贵胄横加偏护的不悦,纷纷点头起哄,左卿辞也不多争,“燕神捕言之有理,不过她适才力战凶徒,好生令人钦佩,我想代为裹一裹伤,应该不至于碍了神捕办案吧。”

燕归鸿能成捕役第一人,不仅仅是侦缉的手段高明,也在于明晓官场,善知进退,他并不想过于得罪靖安侯府,见试剑台两侧临深崖绝渊,想逃也难,索性送个人情,“公子仁心,我暂候片刻又何妨?”

底下的轰议的声音越大,尽在纳闷这位风华过人的公子为何替飞贼辩解,又得以让神捕都逊让三分。

左卿辞全不理会,对燕归鸿略一颔首,向苏云落走去。

苏云落已经很难站稳,身上的冷汗一直流,眼前的一切仿佛笼在白色的虚光中,耳畔隐约生出了异鸣。她知道自己的境况糟透了。可是她不能倒,台下千万人在看,无数嘴一张一合,议论纷纭,仿佛整个世界的恶意等着将她吞噬。

恍惚中一个熟悉的人来到身侧,将她的面纱揭开一条线,喂过一枚紫色的丹丸,沁人心脾的香气让她混沌的头脑一醒,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看了他半晌,将药丸咽了下去。

左卿辞一手诊脉,一手将一个瓷瓶置入她怀中,“刚才那枚药保你两个时辰精神不堕,玉瓶中的药丸每四个时辰服一枚。”

不知是什么药,效果神异得出奇,她身体似乎生出了新的力量,耳鸣消失了,冷汗也不再流。

她的左背胛受了屠神一击,肿胀而扭曲,他以身形遮挡,解开她身上的玄明天衣,从白陌托起的针囊抽出金针刺入她的肩背,三五针之后,疼痛奇迹般消失了。

左卿辞凝神将骨头按捏复位,撕开她的衣衫,将一只黑色玉瓶中的药膏悉数抹上去,又替她将软甲穿回,清俊的眉尖微蹙。“金针锁脉只能管一时,左肩三个月内不要运力,否则会很麻烦。”

他身形修长,存心遮挡之下,即使十余步外的燕归鸿也看不见两人之间细微的动作。左卿辞替她将玉盒绑在纤腰上,拭去她鬓旁的汗,忽而低声道:“你若是无计脱身,可以挟持我。”

她的眼瞳微微动了一下,一无回应。

他笑了笑,漫不经心道:“这个身份还有点用处,劫持在手中,燕归鸿就不敢为难你。”

一直安静地任他疗治的苏云落,这一刻终于开口。“你想要什么?”

左卿辞凝视着她,长眸蕴着奇异的光。“你。”

她沉默了一会儿,右手蓦然扼住他的咽喉,身形一拧,一把将他推在石壁上,撞出了一声钝响。

两人的位置蓦然而易,谁也没想到肘腋之间突生变化,飞贼骤然翻脸,翩翩公子落入险境,人群发出了纷乱的惊呼。

左倾怀顾不得自己的武功根本无法与敌人相较,一急纵上试剑台。“放肆!放开他,否则靖安侯府必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