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血蝠(第3/9页)

说到这里,她滴溜溜地一转身,面对了殷清:“我连这样攒下来的钱都舍得给你花,你还要疑心我对你是假意、怕我不能和你同甘共苦吗?”

殷清不理她这话,只直盯着她的眼睛问:“真的想好了?”

小桃不耐烦了,大声答道:“真!”

殷清继续看着她的眼睛,没看过似的,看不懂似的,看了又看,看了许久。

看到最后,他抬手把小桃搂进了怀里。

“我知道你爱我。”他喃喃地说,说过了,却忽然又微微俯了身,带着笑意小声说道,“小桃,你亲我一下。”

小桃一贯是热情奔放的,不讲什么男女之分的,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却是忸怩了起来,又是低头要笑,又是转身要逃。两人拉拉扯扯地闹作一团,笑声传出了老远去,竟会惊起树上的几只寒鸦。末了还是小桃认了输,攥着殷清的两只手腕笑道:“不闹了不闹了,幸好周围没有邻居,要不然,我们的话都让别人听去了。”

殷清也是笑——他难得笑,笑也不是大笑,瞧着比小桃斯文得多:“听去就听去,怕什么?”

小桃的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呸!不知羞!”

这别墅的看房人也是住在城内的,只把钥匙交给了殷清和小桃,随这一对男女过来看房。如今殷清和小桃既然看中了这一处房屋,便连夜回城找到了那看房人,以着极低廉的价格,把这房子租了下来。

房屋内的家具都是现成的,于是小桃和殷清只带了衣箱和被褥搬了过去,又雇了山下村庄里的一名农夫,每隔几日挑些米面果蔬上来。衣食住三件问题,就此全部解决,而小桃这热闹惯了的女子,如今同着殷清隐居到了山中,竟也不觉得寂寞,把个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这一日,她白天和殷清在山中看那春色,走得累了,晚上吃过一顿饱饭,早早的就上了床。然而午夜时分,她无端的醒了过来,就觉得口中焦渴,于是便伸手去推殷清——殷清不会耍甜言蜜语的把戏,但是她夜里渴了,他甭管被窝外头有多凉,都会下床去给她端茶过来。

小桃支使他支使惯了,此刻也迷迷糊糊的伸手找他,然而一推之下,她找了个空。连忙睁开眼睛,她在黑暗中又四处的摸了摸拍了拍,发现殷清不见了,这张大床上就只有一个自己。

她慌了神,怕殷清是夜里出去解手,磕着绊着或者是遇了野兽。殷清待她好,她对他也不含糊。一翻身爬起来,她随手抓了件大衣披了上,点起一盏风雨灯就往外走。

别墅是座二层的小白楼,小楼四周围着一圈游廊,楼后还有个小小的花园。她提着风雨灯刚走出了楼门,迎面就见殷清走了回来。

殷清穿得很整齐,垂了头慢慢的走。小桃看了他这个不紧不慢的劲儿,气得大声喊道:“你这不听话的,怕我看还是怎么着?你要拉要撒,屋子里都有马桶给你用,谁让你一个人往外头跑的?”

殷清不回答,低了头依然是走。于是小桃冲上前去,打了他一下:“我说你呢!你还装聋?”

殷清这回猛的抬了头。

他这一抬头,倒是把小桃吓了一跳——小桃一惊,他瞧着比小桃还惊:“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小桃回答,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手臂:“我怎么也在这里?”

小桃叹了口气:“我还问你呢!”

殷清站在原地,做了个苦思冥想的样子,末了也是一叹:“糟糕,我大概是犯了旧病了。”

“什么旧病?”

殷清略一犹豫,仿佛那病难以启齿。直到小桃急得又推了他一下子了,他才喃喃答道:“是……梦游症。”

然后他握住了小桃的胳膊:“外头太冷,我们进房里说话。”

小桃跟着殷清进了卧室,做了长达一小时的谈话。谈话完毕之后,小桃没什么感想,只问:“你这个病,除了睡着了之后会乱走之外,还干别的吗?”

殷清无可奈何的苦笑:“单是乱走,已经够人头疼的了,还禁得住干别的?”

小桃伸手给他解纽扣:“那我明晚把前后的门都锁严实了,你要走就在家里走,横竖家里没有吃人的老虎,我也不担心。”

殷清由着她给自己宽衣解带,轻声问道:“我有这个病,你不嫌弃吗?”

小桃停下手,长出了一口气:“嫌弃?怎么不嫌弃?当然嫌弃啦!我想好了,明早不给你吃饭了。”

殷清低低地笑出声音:“你不会的。”

“我怎么不会?”

“你不舍得。”

小桃一巴掌把他拍进了被窝里:“吃我一掌——看我舍得不舍得!”

然后她也舒舒服服的躺回了热被窝。拥着殷清闭了眼睛,她早忘记了方才的焦渴,只想接着方才那股子困劲儿,把这觉继续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