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他忽然昏了过去。(第3/4页)

她的十指在对方背后紧扣,接着才再次道:“你别动,我带你靠岸。”

她知道不懂水性的人就是出了水面也会因为不会泅水而继续下沉,因此才特意交代了句。

穆宴听了这句,竟真的放松不再动。

任由对方环着自己的手,将他一点点地,从这水流的中心带走,很快就靠近了湿滑的岸边。

“伸手,别再掉下去。”

穆染提醒对方自己将手压在岸上,免得再此往下落。

穆宴此时安静又乖巧,穆染说一句,他便做一句。

将自己的手压在岸上后,他原本在对方用劲的情况下还有些隐隐下沉的身子终于稳住。

然后他才发现,带着他一路游过来的人似乎在努力调整着呼吸。

想来是方才用力过猛,眼下失了不少力气了。

“皇姐……”穆宴叫了对方一声,却又不知要说什么。

问对方怎么样这样的话,他实在说不出。

毕竟对方有些迅速的呼吸声昭示着对方眼下状态并不好的事实。

而实际上,他的状态更差。

比起他,穆染好歹懂水性,他则是丝毫不懂,不过是凭借着一腔毅力下的水,眼下整个人的四肢都有些无力。

“为什么跳下来?”

半晌后,穆染的声音才响起。

“你分明不会泅水,跳下来几乎就是个死。”

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哑。

“穆宴,你别忘了自己是大魏天子,若是你出了事,你有没有考虑过大魏会成什么样?”

穆宴继位不到一年,先前的殿选都被取消,眼下后宫空悬,连一个嫔妃都没有,更别提有人侍寝。

天子膝下无子嗣,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再突然崩逝,届时整个大魏只会乱作一团。

“没想过。”穆宴回答得十分认真且诚实。

他确实没想过,

刚才那瞬间,他的脑中几乎一片空白,除了救下穆染,他别的什么都没想。

“皇姐会怪我吗?怪我身为大魏天子,却丝毫不考虑大魏。”

似乎从入了这个岩洞后,穆宴身上身为天子的那些特质便忽然隐去,他不再以朕自称,整个人有些锐利的棱角也悄然收起来。

“我方才是真的没想过若是我死了会如何。”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岩洞中,显得低沉幽幽,“但现在我却想了。”

然而他如何想的,却没有告诉穆染,他只是止住了声音,整个人大半个身子还浸泡在冰凉的溪水之中,半晌后才再次开口。

“皇姐又为何重新回来救我?若是我真的没了,你便能离开了。”

离开两个字,穆宴说的并不轻松。

只因对他来说,要直面穆染离开,就突然要了他的命一般。

他知道,眼下对方留下来不过是有所顾虑,若是有机会,对方只怕会毫不犹豫地就从他身边离去,绝不回头。

原本的他从来不想面对这些,哪怕是对方提一句放手,他都会出离的盛怒。

可不知怎的,眼下他竟想亲自问问对方。

穆宴将话挑得十分明白。

穆染听后却沉默了。

她确实不想留在宫中,一直都想走。

若不是当初同对方做了交易。

若不是估计到母亲身后的名誉同哀荣,她其实有许多方法可以离开皇城。

穆宴可以拦住她,可能永远拦住吗?

当一个人始终想走时,除非用极端的手段,否则谁又能一辈子留住谁?

而极端的手段……

穆染的脑中忽地又闪过这些日子经常浮现的零碎片段。

那是那个被称为卿卿的女子,被另一个男人用尽手段囚在身边的情景。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一直见到那些场景。

有时是在梦中,有时是在寝殿内小憩。

原本她做的那些梦,最开始醒来时总是会尽数遗忘,除了心间压抑的情绪,旁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当那夜穆宴带着她去了那深藏于明安殿下方巨大的地宫后,当亲眼看见那地宫中的架子床上,虬节而混乱的纹样后,她就脑中有些东西就愈发清晰。

零零碎碎的片段总是不断闪现。

她时常被扰得从梦中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眠。

及至前些日子从皇城中离开来了行宫,这症状才稍有改善。

尤其是到了行宫后的这几日,她夜间入眠时,竟再不会做那样诡异而压抑的梦境,睡得也安稳不少。

穆宴虽当时未告诉她世宗同赵国大长公主的事,可她从自己见到的那些零碎片段中,也隐约猜出了些。

只怕史料上所记并不是全部真相。

她所见到的那女子,悲戚而压抑的绝望,丝毫不是史书上所记载的那样。

史书上的大长公主,性子爽朗而极重义气,接人待物总是带着江湖儿女的快意恩仇。只是在世宗继位之后,为便甚少出现于人前,理由是并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