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这才是天生的帝王。

第二日穆染醒来后身边照例没了人。

这些日子穆宴一直都这样,虽夜夜会来她的寝殿,可始终只是与她榻而眠,除了抱着她入睡,旁的什么都没做。

他来的时辰几乎是固定的,除了有时政事繁忙会稍晚些。

尽管如此,穆染也还是没习惯。

无论穆宴是何时来,她永远都是清醒的。

甚至于夜间入睡时都处于极浅眠的状态。

可无论她如何撑着,在后半夜她总会不由自主地被困意席卷,接着落入黑暗中。

等到清晨醒来时,架子床上往往都只有她自己一人。

身上的锦被盖的正好,另一个枕头上是冷然的气息。

除了自己的记忆,整个寝殿内无一处能看得出这里曾经还有另一个人来过。

而正是因为夜里总是不自觉地入睡,导致穆染根本不知道穆宴是何时离去,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离开的。

曾经的她很想找到这明安殿的真相,可经过上回,这样的念头便渐渐淡了。

因为穆宴的态度。

对方不仅没有拦着她,反而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似乎十分期待她发现玄机。

这让穆染放弃了寻找。

在她的印象中,穆宴做事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他虽然从不主动告知穆染这明安殿的内情,可从言谈举止中却无一不透露出想让穆染发现的讯息。

也许对他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打算。

所以在发现穆染在放弃寻找后,显得那样失望。

相处这么些年,穆染早就清楚了一点。

但凡穆宴想让她知道的,一定是她不想听的东西。

她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也不会主动给自己找不自在。

有些事,知道倒不如不知道。

所以她只当自己从未找过那尚寝局的桑晚,也把当初两人之间的谈话抛诸脑后。

不得不说,穆染在这方面是有远见的。

只是有些事不是她能控制。

她从未料到,自己主动放弃的真相,在不久的将来会以她完全想不到的方式展现在自己跟前。

如今的她,只是将这事彻底抛下,不再想起。

“殿下。”在她起身后,千月惯例带着伺候她洗漱的小宫娥们入殿,在替她净面时,忽地低声说了句,“殿选日子推迟了,陛下今日早朝时亲自下旨,因着昨日小翁主同祠部郎中嫡长女的事,原定于月末的殿选推迟,至于日子由太史局选定。”

大魏规矩,天子五日一次临朝听政,旁的时候皆在紫宸殿理政,朝臣若要奏事,便由紫宸门入阁。

巧的是,今日正好是听政日子。

穆染听后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只是合着眼,嗯了一声。

半刻后似是想起什么,因问:“那周锦薇如何处置的?”

陛下既当着朝臣面提起此事,还因此推迟殿选日期,那祠部郎中想必不好受。

果然,听得她这样问,千月忙回道:“陛下虽未谈及惩戒,可那祠部郎中知晓此事是自己女儿举止无状引起,哪里还敢将女儿留在彩丝院,在朝上便奏禀陛下,说自己管脚不严,以致酿成大祸,接着便恳请陛下让他将女儿带回去严加管束。陛下见他言辞恳切,便应允了他的请求。散了朝后,那周姑娘便被人送至丹凤门外,同祠部郎中一同离了皇城。”

千月说着声音又轻了些。

“听得说,周小姐在小翁主宫门外跪了一夜,也无人去管,若非陛下下旨叫人将她带走送离皇城,只怕眼下都还在跪着。”

穆染听后道:“如此一来,此事便算彻底过去了。”

周锦薇轻易伤了百纳国翁主,确实是大事。

若处理不好,只怕也伤了百纳颜面。

再怎么说,小翁主来大魏是联姻,而不是为奴为婢。

百纳尊大魏为宗主国,旁的小国亦然。

堂堂百纳翁主,若在大魏被个祠部郎中之女轻易欺辱,传了出去,别国如何想?

让周锦薇在小翁主宫门外跪了一夜,第二日还当着百官的面提及此事,断了周锦薇殿选资格,更将殿选延期。

之后再派使臣亲自去一趟百纳,将此事言明,便是给足了百纳国颜面。

百纳国王既代代送自己嫡长女入大魏,便早已做好一切准备。

最坏的也不是没有。

如今知晓大魏天子重视,自然感恩戴德。

此举也有利于稳定别国情绪。

盖因这些小国归属大魏多时,代代进贡纳献,及至今日,多数小国都空有政权,内里不足,连像样的兵队都拉不出。

如若哪日大魏真个出兵,这些小国只怕各个都抵挡不了,因而各自之间的王无不日担忧。

但凡大魏稍稍有点动作,便能让这些人吃睡不好,生怕何日大魏出手彻底吞并了自己。

百纳国翁主一事,若是祯明帝放任不管,流言蜚语,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