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面埋伏(第2/9页)

雷一鸣摇了摇头:“你没打过这种仗,让你去,我不放心。”说到这里,他离开地图,把手里的小半个馒头放回了盘子里:“不吃了,我们定一定时间。”

雷一鸣把其余的亲信军官召集过来,火速开了个会。然后陈运基回去调兵遣将,他则是把那两支警卫团集合起来,在这天大亮的时候就上了路。

警卫团是他这一年来新组建的精锐队伍,士兵的身体好,武器好,所受的训练也严格,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定下这样冒险的计划。白雪峰跟着他上了战马,表面上是平平静静的,其实心里叫苦连天——这位大帅平时总是懒洋洋的,能躺着就不坐着,谁能料到他会为了张嘉田那小子的命,卖这么大的力气呢?而白雪峰虽然从早到晚跟着他,仿佛总不闲着,其实从来也不出大力气,早已养得身娇肉贵,如今冷不丁地让他跟着队伍急行军,他自己琢磨着,这一趟怕是要走掉自己半条命。

警卫团的士兵披挂整齐了,排着队伍一声不出,闷头飞快地只是走。白雪峰骑在马上,紧跟在雷一鸣身旁,一边紧盯着前方的道路,一边用眼角余光扫着斜前方的大帅,就瞧见雷一鸣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正在嚼糖——在做“大事”之前,雷一鸣的胃口向来是非常好,出发之前,他抢时间吃了三个大馒头,还想吃几张烙饼,然而时间不等人,他身为一军的统帅,又不便公然在马上大嚼烙饼,所以无可奈何,只得抓了一把糖块放到了口袋里,从上路到现在,他的嘴就没闲过,一口气把糖块吃了个精光。

队伍走出十里地,全体就地休息五分钟,走出二十里地,就地休息十分钟,多一秒都没有。到了傍晚时分,士兵们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狼吞虎咽,雷一鸣也下了马——下马的时候,他紧紧皱着眉头,因为胯骨关节疼得厉害,屁股大腿的肌肉也酸痛难耐。及至双脚落了地,他向后一晃,幸而及时抬手抓住了马鞍,否则定要一屁股跌坐下去了。

拖着这么两条腿,他艰难地走到路旁,撒了一泡尿,然后咬牙上马,继续带兵上路。

经过了这一下马一上马,他僵硬了的下半身重新通了血脉,知觉也恢复了,反倒痛苦了起来,加之此地太阳一落,温度便要骤降,他们走在那荒郊野岭,四周没遮没挡,大风呼呼地掠地而来,都是冬天的西北风,所过之处,尽皆凝霜。白雪峰被这寒风吹得涕泪横流,挣扎着扭头去看雷一鸣,他就见雷一鸣低头闭眼,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攥紧了披风领口,像要和大风顶牛似的,猫着腰硬扛。白雪峰撕扯着脱了自己身上的大衣,他伸长手臂,拍了拍雷一鸣的胳膊,雷一鸣睁开眼睛,扭过头来,看他把大衣递向了自己,却摇了摇头,然后低头又闭上了眼睛。

白雪峰见状,便把大衣又重新穿了起来——该做的关怀,他已经做了,这就算是他尽了责了。

两个团的人马在寒风中急行军,除了马蹄声和脚步声,再无多余声响,连咳嗽都少有。如此走过了大半夜,雷一鸣勒住了马,抬起头往远处望——远方有影影绰绰的成排灯火,正是林县城楼上的火把。

然后,他借着月色展开地图,重新看了看路线,末了抬手向着后方做了个手势,继续催马向前行进。整支队伍绕着林县县城掉转了方向,走出了县城四周的平坦土地,进入了县城西边的高山密林之中。

这个时候,林木的叶子已经脱落了大半,但枝枝杈杈挂着些枯叶,依旧能够起隐蔽的作用。雷一鸣早已提前把这一带的地势研究了一番,此刻他按照先前的计划,让两个团的人马分批埋伏,自己也在一处山石后头趴了下来。腾出一只手掏出怀表,打开盖子,他见此刻已是凌晨五点钟,心中便想:“陈运基也该到了。”

如他所料,陈运基确实已经率领大军杀到了林县城外,攻城的大炮也已经一字排开架了起来。

但也有他意料不到的——林县西边的城门悄悄开了,一支荷枪实弹的队伍无声无息地开了出来,领头的人,是洪霄九和张嘉田。洪霄九骑在马上,一边向前走,一边对张嘉田说道:“你信不信,雷一鸣就埋伏在前方的山里。”

张嘉田心中非常狐疑,看着洪霄九不言语。而洪霄九看清了他的心思,便用手枪枪管向上一推军帽帽檐,低声笑道:“他这一招,还是当初跟我学的呢!”

(二)

雷一鸣听见了隐约的炮声,知道这是陈运基开始发动进攻了。

他这一回对张嘉田的追杀,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小题大做,简直杀鸡用了宰牛刀,可他不怕兴师动众,他要的是斩草除根。

炮声越发的激烈了,卫兵接二连三地跑过来向他传信。如他所料,青余县的西城门已经开了,张嘉田也已经带着队伍逃出来了。雷一鸣听到这里,心里竟有一点失望的情绪,因为张嘉田这几乎就是完全没抵抗,连落荒而逃都算不上。枉他还当这小子是个劲敌,结果他竟是这样的不做脸,让他雷一鸣白白的高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