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薄情抛人(第3/3页)

她停下步子微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走近,犹豫了下道:“殿下保重身子,无论如何,还有臣等看护着您。”

她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哽咽了半天才道:“千户,你现在瞧我,是不是可悲可笑?”

她是说京城长公主府那段岁月,他看着她维护南苑,看着她为与丈夫分离肝肠寸断。谁知那么丰沛的感情,到最后一场空,她觉得失了面子,脸上挂不住了,眼神闪躲着,不好意思看他。

其实那又如何,她就是心思过重了。金石说;“臣看见的是殿下的赤子之心,不觉得殿下可悲可笑,反觉得殿下可歌可敬。只是臣有一句话,要面禀殿下。殿下如今处境不安全,万一南苑王起了杀机,殿下如何自处?臣的意思是,臣等保护殿下离开。这是个贼窝儿,殿下留在这里,怕是凶多吉少。”

是啊,有性命之忧。当她丧失了利用价值,谁知道接下去会遇上什么。

可她不能走,虎符下落不明,要想办法找到它。还有良时……她逃得出金陵,也逃不出他的阴影。

她摇摇头,“再等上一程子。”她心里渴望着,目前没有交锋,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他能悬崖勒马多好,改变计划平定奴儿干战乱,瞒住了朝廷,她可以既往不咎。

金石知道劝不动她,她还未完全死心,绝不会离开的。他向她拱手,“臣听殿下的调遣,只要殿下发话,臣等粉身碎骨,保殿下全身而退。”

她微笑点头,“我要多谢哥哥,至少把你们安置在我身边。我最艰难的时候你们不离不弃,是我的造化。”

她掖着泪进了后院,怕再逗留,良时就要回来了。可是他连着好几夜未归,婉婉逐渐变得不安,预感到他再出现时,恐怕就是一场轩然大波。

结果真的是这样,五日之后他踏进她的卧房,没有大吵大闹,坐在圈椅里,满眼晦涩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婉婉,你都知道了?”

婉婉心头猛烈地蹦了一下,笔直地站着,宁折不弯。

“我不明白你的话,知道什么了?”

他沉默下来,涨潮一样,逐渐升起了笑意,“我没想到,岔子出在你这里。你派人进京报信,说我有反心,要图谋天下。”笑容又缓缓褪去,脸色变得铁青,神经质地点着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早晚要知道的,谎言戳破了,彼此都不必再伪装了。”

婉婉也有松口气的感觉,爱情没有了,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恨。

她说:“南苑王,你果然狼子野心,先帝没有看错你。你一再同我保证,誓死效忠朝廷,可是国难当头时你倒戈一击,名为勤王,实则谋反。你真让我失望。”

她不再叫他的名字,而是用上了官称,他隐约感到恐惧。可是他仍旧有这个信心,她的愤怒不过是暂时的,只要接受了,还是会回到他身边的。

皇帝有了提防,火速调集守军,在石家庄一线筑起了高墙。没什么,费些周章罢了,已经离京城那么近了,朝廷的挣扎都是徒劳。当然如果没有她的告密,事情就简单得多,但他不怨她,怨不起来,因为自己先有负于她,让她出出气,为大邺江山尽最后一份力,将来她就不会怀抱遗憾。

他向她伸出了手,“婉婉,不管这天下花落谁家,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会变。你瞧瞧这残破的社稷,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你是那么善性的人,怎么不为天下苍生着想呢?”

她笑起来,他竟还指望她和他同流合污,谋取她娘家的天下。这人非但可恨,原来更是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