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叹平生(4)(第2/5页)

“是啊。”另一个小丫鬟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又贼头贼脑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你说,那瀚海令真的被咱们世子夺去了?听说那好像是个什么宝库的钥匙,有着数不清的前朝宝藏呢。”

“我怎么听说不是前朝宝藏,是上古宗门遗迹,有绝世神功传承呢!”

突然间,两人同时停止了交谈,不约而同选择噤声。抬脚小心翼翼跨过一处门槛,便走进了齐王妃的院子。

随即,她们一眼便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直挺挺跪在院子里,头上,身上,都已经被白雪覆盖一层,看不清原本的衣物,双膝更是深深陷在雪花中。

似乎是听到这些人进来的动静,那人僵硬地微微转过头,立时便露出一张几乎被冻僵的苍白小脸。

这是个尚在稚龄的女孩,身形瘦小如十岁孩童,神色却显出些成熟坚毅,让人辨不出她的年龄。她全身上下被雪覆盖,直直跪在雪地中,脸色白得发青,衬得那双瞳乌黑如琉璃一般。

“大小姐又犯错了?”

“大小姐今日不懂事,上茶时烫伤了王妃的手,自请罚跪半日。”

“都这么大了,再过两年便可出嫁了,大小姐怎么总还学不好规矩,庶出之女,果然是……”

冷嘲热讽低低传开,众人都视若无睹地绕开了她,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毕竟这种事情看多了便没什么好稀奇的,久而久之就连八卦之心都淡了。而那些曾抱有同情心企图帮她一把的人,也都一一付出了代价。

跪在地上的少女从始至终一声不吭,既不为自己求情,也不辩驳。

里屋中,齐王妃张氏正坐在梳妆台前,怔怔望着铜镜中那张鲜妍如少女的脸。

旁边是她最信任的心腹兼奶娘王婶,正在细心给她梳发。

“小姐。”王婶叫着齐王妃在闺阁中的称呼,“那丫头也在外面跪了半个多时辰了,眼看着雪越发大了,不如今日就算了。免得真冻死了她不好交代!”

“让她去!冻死了又如何?”齐王妃掀唇冷笑,有恃无恐,“难道王上还会因此休了我不成?”

“没有我张氏一门支持,他何来底气反出大雍,自立为君?若真如此,倒也正好合我心意!”

她的语调极为激愤:“总归这王位将来不是我儿的,我张氏一门又何苦出钱出力,浴血沙场,将来捧那贱婢之子坐上皇位!”

说到此处,齐王妃再也忍不住,伏案痛哭起来:“贱婢之子前呼后拥,出入高堂,便是那冒牌货也享尽锦衣玉食。可怜我儿小小年纪便流离在外,没有享过一日富贵,连亲生父母也不得相认……”

王婶顿时苦笑连连,无奈叹息。

她心知此事已然成为自家小姐多年来的心结,外人实在难以化解。

这事还要从十多年前说起。

齐王妃出生云州高门张氏,家资豪富,父兄更是手握军权,长成后又嫁予齐王为正妃,夫妻恩爱,成亲不久便诞下嫡子,人生之顺遂莫过于此。

但就在生下嫡子不久,她却得知了齐王的一桩谋划。

原来齐王早就有不轨之志,不愿臣服于大雍做个逍遥王侯,但时机未至之前,他只能假装恭顺。早就想好将来要将嫡子送入京城为质,以表忠心。

不过,见嫡子天资出众,乃先天道体,将来很有可能破入天人,齐王的想法发生了动摇——他放弃了牺牲天资出众的嫡子,决心以庶代嫡。

因而,齐王对外宣布嫡长子先天不足,移居别院静养,并在两年后侍妾有孕时让王妃假孕。就这样,王府又有了一个嫡次子。

待得几年过去,在病歪歪随时可能死去的嫡长子,与健康活泼的嫡次子之间,选择嫡次子入盛京为质,便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了。

在王妃的配合下,这一切都天衣无缝。

不过,恰在嫡长子六岁那年,齐王却在祭元日不久,从神庙回归的路上,遇见了从天而降、来历神秘的晏危楼。

他请来天下闻名的神算,也难以占卜出晏危楼的身份,只能得出天机混淆、因果混乱、命贵运贱的结论。

——齐王立刻改变了主意。

若是按照原本的计划,让“嫡次子”入京为质,依旧还有漏洞。因为雍帝若是突发奇想,派钦天监占卜其身份,很可能发现真相,且盛京城藏龙卧虎,说不定便会有高人一眼看出不对,那么他的不轨之心便昭然若揭了。

而晏危楼本身命格特殊,无法被占卜出来,也就不会露出破绽。

恰好齐王嫡长子从未在外露过面,晏危楼又“失忆”了,齐王以为这正是天赐机缘,便干脆让晏危楼顶替了嫡长子的身份,将之送入盛京城。

“……是他负我!王上负我!”

齐王妃面上泪水未干,伸手抹去眼泪,恨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