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光与暗(第2/4页)

对于这种尴尬的情况,吏部和御史台肯定难辞其咎。而礼部,则是十字教和月牙教的重灾区。作为这三个部门的主官,萧至忠、韦嗣立和崔湜,无法感觉脸上不发烧。

“咳,咳咳!”侍中杨綝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做好人。发现萧至忠、韦嗣立和崔湜三个的尴尬,咳嗽了几声,笑呵呵替三人辩解:“隆择,火气不要这么大。虽然京官中,有太多的居士和善人,但其中大多数,只是求个心安。平素无论念的是什么经,都没忘记自己的是陛下之臣。即便浑天监出了几个不肖者,你也不能一杆子打翻所有人!”

“既然平素无论念什么经,都可以做陛下之臣。为何墨家子弟要被另眼相待?”冲着杨綝的年龄和从不害人的作为上,毕构对此老还保持了几分尊敬。拱拱手,笑着反问。“据毕某所知,墨家还是我华夏诸子百家之一。而您老刚才所说的那些教派,却全都来自蛮夷!”

“隆择恐怕是误会了,老夫此语不是针对张少监!”老侍中杨綝的涵养不是一般的好,笑了笑,低声解释:“老夫的意思是,无论他们信的什么教,对圣上不忠心的,终究是少数。而老夫记得,张少监也曾经说过,大唐之所以为大唐,便是因为气度恢弘,包罗万象。吏部不因为有人信佛或者信什么教,就否认其才华;御史台不因为有人念了与我儒家不一样的经,就否认其贤能;礼部不因为他去了什么庙,拜了什么神,就对其另眼相待,才是我大唐气度!至于墨家,在老夫眼里,不过是跟拜火教,十字教,新月教一样的教派而已,只要其人的能对大唐有用且忠心,老夫才不想管他平素念的是什么经!”

这番话,说得可太有水平了。非但成功将萧至忠、韦嗣立和崔湜三个给解了套,让毕构听了之后,也连连点头。

然而,散骑常侍赵彦昭,却依旧固执己见。摇摇头,沉声说道:“对大唐来说,海纳百川当然没错。然我儒家想要维持董贤之后的正统地位,却必须慎重。这回好不容易才将佛门的势力从朝堂上驱逐出去,决不能前门打虎,后门迎狼!”

“若不是用昭将和尚的法坛砸了稀烂,就凭我等,恐怕再于朝堂上痛陈三天三夜利害,也无法阻止慧范进来逼迫圣上!”毕构撇了撇嘴,冷笑提醒。

“这才是墨家的可怕之处!”赵彦昭摇了摇头,做痛心疾首状,“隆择,老夫知道张用昭对你有恩,也知道你上次落难,老夫等人没有及时出手相助,你心里有怨气。但那些都是个人荣辱,而现在,老夫说得却是整个儒家的未来。”

“儒家的未来,就靠恩将仇报,嫉贤妒能,打压异己?这样的儒家,能有什么未来?”毕构狠狠瞪了此人一眼,继续大声冷笑。

“老夫也不是想恩将仇报,毕竟散职和爵位,还是要建议陛下从优赐给他的!”赵彦昭被挤兑得再度面红耳赤,却坚持自己的意见正确,“只是不想让他参与朝政,也不想让墨家由此得到重新崛起的机会,威胁到我儒家的正统!”

“那还不是打压?”毕构卡了他一眼,冷笑着反问,“况且你能打压得了他几天?你以为给他一份高高的虚职,一份显赫的爵位,就能将他养起来?以他的本事,怎么可能今后不再立新功。届时,你这招岂能坚持得下去?圣上又怎么可眼睁睁能看着你如此弄权?”

不待赵彦昭辩解,深吸了一口气,他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你今年已经六十有四,在座之中,除了子寿之外,谁还年青?咱们即便联起手来,全力打压,又能压得了他几天?而万一他被别人所拉拢,掉头与儒家为敌,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岂不都将是弄巧成拙?!”

“这……”赵彦昭老脸通红,雪白的胡须因为生气而上下颤抖。

右仆射萧至忠,侍中杨綝、同平章门下三品李峤、御史大夫韦嗣立四个,则相对看着彼此的白胡子叹气,心中顿时好生烦躁。

他们都老了,而张潜还年轻。他们现在对张潜的打压越用力,将来张潜成长起来之后,大权在握,也会十倍百倍地还在他们的弟子门生头上。

而他们跟张潜之间,根本没什么矛盾。只是一方属于儒家宿老,而另外一方,却是墨家新锐!

“唉,如果能让他将轰掉法坛那一招交出来就好了!”就在众人都忧心忡忡之时,礼部尚书崔湜忽然手扶额头,高声感慨。

话音刚落,立刻引起了一片苦笑之声。内圈端坐的所有大佬,都暂时停止了叹息,相互对着摇头。

无论张潜怎么解释,今天几乎在场所有大佬,包括一直试图阻止张潜参政的赵彦昭在内,都相信慧明和尚所建立的法坛,绝不是因为失火,或者天降流星所毁。他们其实都在怀疑,张潜手里,有一个可以召唤流星,指哪砸哪的杀招。所以,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才对儒家未来在大唐的正统地位,更加的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