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张功曹赴任(第2/2页)

阴长生抽泣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看见被他撕碎的张灯笼正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他看上去影影绰绰的几乎透明,他低头看着他说:“阴长生,你有你该做的事情,记住你是谁的儿子。”

满屋东倒西歪的灯笼一盏盏飘了起来,灯笼里亮起五彩斑斓的光把这房间照的有如梦境,在空中有两尾巨大的金鱼游动着,屋顶上突然开了一扇门,门内走出一个牵着匹白马的古代小吏打扮的小鬼,他高声唱道:“阎王包老殿下小吏,迎张判官赴任。”

张灯笼飘飘忽忽的走了过去,跨上马背随那小吏走了,满屋五彩的灯笼和那两尾巨大的金鱼都随着他飘入了那扇门内,那扇门在他们走后缓缓的合上了,这里又变成了一间普通的小屋,屋中间的地板上还堆着那一团都能看见白骨的烂肉。

阴长生站起身来找了条床单,哆哆嗦嗦的把那团肉罩了起来,然后跪下对着那团肉磕了几个头。他抬起头望着糊着厚厚窗纸的窗子,西斜的阳光从窗缝里照进来落在沾血的地板上,他对着那缕阳光举起自己粘满血污的双手,明亮的阳光照得他的指尖仿佛透明一般。

阳光,真好啊。阴长生心里轻轻叹道。

他不想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但为什么所有这些事情都要找上他,他不想被附身,也不想做阴差,他真的累了,太累了,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的晒晒太阳,多好。

阴长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渐渐化成了一缕青烟从窗户缝里飘了出去。

落日熔金,金色的夕阳照出望江楼窗前泉镜花完美的侧影,阳光透过他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层阴影,他眼角那颗泪痣在阴影中时隐时现。他用手蘸着茶杯里的水在木桌上反反复复写着一句诗,他还没写完水迹就干了,他便又蘸着杯里的水重新开始写,一遍又一遍。

“看取三春如转影,折来一笑是生涯。”窗台上一个嘶哑的声音慢慢吟着泉镜花不停写着的那句诗,他抬起头一看,原来是行瘟使者飘在窗前。行瘟使者点着头说:“好诗,好诗,请问是谁的大作?”

泉镜花没有回答,低下头继续蘸着水一遍遍写着,行瘟使者飘进窗子里说道:“如此美好的夕阳,请唱一首歌吧。”泉镜花抬起头对行瘟使者摇了摇头,抱歉的笑了下。

行瘟使者叹了口气道:“你最近都不做声,美人无声,好比春夜无雨,夏夜无星,秋夜无月,冬夜无雪,终是少了份旖旎啊。”说罢他摇头晃脑的飘走了。

泉镜花停下了手转头看着窗外的夕阳,他所看见的是一片灰色的世界里点缀着一抹明晃晃的亮光,两只燕子在屋檐上上下翩飞着,它们小巧的尾巴就像两片剪刀一样裁剪着晴空。泉镜花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这个世界太让他失望了,他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无边的美景。

“我又杀人了。”空荡荡的望江楼上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泉镜花循声转过头去,只见阴长生仿佛一具空空的躯壳一样摇摇晃晃的站在一片夕阳里,他浑身都粘满了血。阴长生晃晃悠悠的向泉镜花走了过去,最后双腿一软无力的跪在了他面前。他把头枕在泉镜花的膝盖上梦呓般的说:“我又杀人了,我杀了张灯笼,他是六爷的朋友,这下我连死都没脸死了,在下面要是碰见了六爷我该咋个办?我求求你,救救我吧,不要再找什么秘密了,你停手吧,我不想再看见死人了。”

泉镜花望着窗外融融的夕阳用自己沙哑的嗓音说:“停不下来了。”

阴长生抬起头来绝望的看着他说:“怎么会停不下来呢?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没有办法,从我找到你开始,这件事情就注定停不下来了。”泉镜花依旧凝视着窗外。

阴长生握住泉镜花的双臂晃着他绝望的喊着:“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定是我?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过我?”

泉镜花低下头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脸蛋没有说话,阴长生一把捏住了他的手,他的力气那么大简直要把他的手捏碎,他咬着牙狠狠的说:“是谁让你找到我的?到底是谁!是那个绿眼睛的外国女人吗!”

泉镜花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拉过阴长生的手心在上面缓缓写下了一个名字.

阴长生一下子愣住了,他嘴里自言自语般的说道:“程涛?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