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庐阳侯(第5/8页)

官道虽平坦,但总归会有颠簸的时候,宋瑜动了动选了个舒服姿势,顺势就倒在了霍川手边。

霍川手指稍微一动便能碰到她脸蛋,光滑柔嫩,纤长浓密的睫毛碰上他手指,像把小刷子一下下挠在心头。积郁了一晚上的怒意无处发泄,霍川看似平静地靠在车壁上,他莫非不够认真细心,不够温和有礼?想着她昨晚称赞谢昌的话,霍川越加烦闷。蓦地,他伸手在她脸上碰了碰,忍不住捏住她挺翘的鼻子解气。宋瑜半晌没能呼出气来,咪呜一声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霍川这才松手,小声说了句“想得美”。

她只能嫁给他了,旁人谁都不行。

宋瑜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逸,梦里有人一会儿咬她鼻子,一会儿要挠她脸颊,很不太平。

她迷迷瞪瞪地从梦中醒来时,只看见面前的一堵鸦青色的墙壁,奇怪的是,墙壁上竟有些温暖。她再仔细一看,原来那不是墙壁,而是霍川,她竟然躺在他腿上!

宋瑜登时便被吓醒了,瞌睡虫一哄而散,她猛地直起身一脸端正,抬眸端详霍川脸色。

他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脸色不复早上那般阴郁了。霍川抬手揉了揉肩膀问道:“如何,三妹睡得舒服吗?”

宋瑜还以为是自己睡着了不老实,不知不觉便靠到了他腿上,脸颊浮上红晕,很是惭愧:“我不是故意的,平常我睡觉都很老实,今日不知怎么……”

霍川动作顿了顿,嘴角一扯:“三妹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此间我一动未动,你难道没什么要说的?”

宋瑜很客气地道:“谢谢你。”

未料想话才说完,霍川便停下动作,表情堪比寒冬腊月一般阴寒冷冽。他偏头转向宋瑜的方向,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有她的倒影,宋瑜下意识一哆嗦,不知是哪句话说错了。

一行人行了整两天,除了夜晚住宿,泰半时间都在马车中度过,宋瑜觉得,这一路上,好端端的人也要硬生生地闷出病来。尤其霍川还对她很不友善,一直拿那张阴沉沉的脸对着她,让宋瑜更加不敢同他说话。偏偏车里只有他们两人,饶是宋瑜这样不爱热闹的人也扛不住,她至今仍未想明白是哪句话招惹他生气。

好不容易快到永安城,明朗说今日傍晚便能进城,她才长长松一口气。

中午他们就近停歇在路边,宋瑜迫不及待地从车辇跃下,直接朝后头的澹衫薄罗的马车走去,恨不得远远地逃离霍川才好。明朗心情复杂地觑了一眼帘内,对园主略有同情。

这都两天了……怎么一丝进展也无。

宋瑜抱着丫鬟寻求慰藉,一边诉苦一边埋怨地看了看霍川马车,模样惹人怜爱。听得薄罗愤愤不平,好似霍川当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澹衫在一旁铺好地毡,取来食盒摆放在地,禁不住瞥了薄罗一眼:“少耍贫嘴,快来帮忙。”

薄罗吐了吐舌头走上前,将食盒里食物一碟碟摆放整齐。里面有主食和点心,是从上一个城镇带出来的,都是合宋瑜口味的东西。相比之下霍川那边便不怎么好了,仆从都是些粗糙的男人,随手包几个馒头烧饼便草草了事,哪里有她们精致。

明朗时不时向这边投来目光,眼里的渴望不加掩饰。薄罗对他视若无睹,霍川待她家姑娘不好,连带着她对明朗也不待见。

宋瑜这边摆着一盘干蒸鸭,香味顺着清风飘到明朗鼻中,简直让人没法忍受。他捏了两下大腿才克制住没凑过去,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白面馒头,往嘴里狠狠送去一口嚼了嚼,越发觉得滋味寡淡了。

陈管事看不过去他没出息的样子,抬手敲了敲他脑门。

澹衫细心,甚至给宋瑜装了一盅百合粉。那百合粉已经放了几个时辰,虽说有些凉,但甜香的滋味仍在。

宋瑜吃了两口一扫方才郁卒心情,眯起眸子满足地叹息:“马上就到永安城了,我要吃那儿的杏酪,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味道变了没。”

她记得永安城的杏酪,是因为在她幼年时,宋邺从永安城给她带回去的零食。彼时她才七八岁。父亲不能时常陪她,但每天回来都会为她带一碗杏酪。那段时间,宋瑜好似每天都在期盼中度过,不知是为那一碗杏酪或是为了父爱。

多年过去,她仍旧对那味道念念不忘,若是能再吃一回是再圆满不过。

澹衫夹了一块连鱼豆腐到她碟中:“姑娘还记得那地方在哪儿吗?”

宋瑜偏头想了想,半晌垂下眼睫,眼里熠熠生辉的光渐次淡去,连鲜香的豆腐都变得寡淡无味了。宋瑜满心遗憾地道:“那是父亲买的,我也不清楚究竟在何处。”那可难办了,永安城这般大,要到哪条街上寻找呢?

难得时间不紧迫,用完饭后,澹衫薄罗去后头的溪边清洗碗碟,宋瑜便立在路边前后翻看谢昌给的图纸。上面路线一目了然,从城门进入,转入西大街行走到一间铁匠铺,再往东步行数百步是一间锦绣阁,后头便是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