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豆蔻香·初为新妇

半个时辰以后,当六娘子拢着薄被斜斜地靠在贵妃椅上,看着揽月和竹韵忙进忙出地帮她收拾残局时,她自己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了。

新婚第一天,洞房花烛前,她竟来了癸水,来得特别巧,也来得特别不是时候。

“姑……夫人……我,要不要去喊了秦妈妈来?”面对六娘子第一次来癸水,而且还是成亲的当天,揽月也有些傻眼了。

六娘子笑道:“这有什么,都收拾好了,不用惊动秦妈妈。”

“那……我现在去端面,夫人好歹吃一些。”竹韵道。

六娘子点了点头,却觉得这癸水下来了以后,人倒是没有之前那般恹恹不济了,肚子也不难受了,反而精神了些。

不一会儿,竹韵便端着热腾腾的三鲜面走了进来,六娘子食欲大振,一口气吃掉了大半碗,又喝了一碗鱼头豆腐汤,方才心满意足地道:“我睡一会儿,半个时辰以后叫醒我。”

揽月和竹韵齐齐地点了点头,然后收拾完桌上的碗筷,便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床榻上摆着艳红的锦缎喜被,铺着的也是大红色的双喜绣花床单。六娘子和衣躺下,闻到一股新鲜的细棉味,软软松松的很是舒服,像小的时候赵太夫人给她新弹的棉花被,干净清爽,总能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许是她真的累了,也许是初来癸水太耗精力了,总之六娘子头沾了枕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睡,竟足足睡了两个时辰,直到屋子里有了动静,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瞬间对上了一双精锐有神的眼眸。

六娘子心一震,猛地坐了起来,却因为没有目测好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和沈聿白的额头撞在了一起。

“咝……”六娘子龇牙咧嘴地捂着额头吃痛地喊了出来,而对面的人却仿佛只是迎面撞上了一只软枕一般,竟双眼未眨面色未改。

“我……太困了。”六娘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发现整个人似被沈聿白禁锢在了床头,他的双手隔着薄被压在她的腰身两侧,六娘子想动一动起身,却发现他力道大得出奇,自己竟完全动弹不得。

“嗯。”沈聿白闻言,淡淡地回了一个字,一股醇厚的酒香从他的唇齿间溢出,浓郁得令闻者浅醺。

六娘子转过了头,屏气问道:“前头的宴席散了?”

沈聿白终于抽了手站起身,一边解着交襟上的盘扣一边道:“本还要接着闹的,不过我称乏了大家便也散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六娘子听出了煜宁侯的赫赫威严。

“那侯爷现在是要休息一会儿还是……”六娘子抽了一旁的外衫披上了身,然后穿戴整齐后趿鞋下了床。

她完全不知道他的生活习惯和作息,瞧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喜欢多解释的,所以六娘子觉得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摸索。

“先弄点吃的吧。”沈聿白看了她一眼,只觉得那一抹纯纯的素白是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般的纤细袅袅。

六娘子忙点了点头,刚想去厨房准备亲自动手下一碗面,却忽然步子一滞,红着脸转头冲身形修长的沈聿白诺诺地说道:“那个,侯爷……我……来癸水了……”

“什么?”六娘子声若蚊蚋,小得沈聿白根本没有听清楚。

可六娘子却被他这敛眉一吼而惊了一下,后退着道:“我……我说……我来癸水了!今天刚来的!”

这次,六娘子几乎是用喊的,结果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沈聿白的嘴角微微地抽笑了一下。

六娘子的脸一下子被烧了个通红,便转了头逃一般夺门而出。

六娘子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重新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却见沈聿白正神清气爽地只穿着一件墨青色的窄袖长衫和一条宽大的束腿裤在小院子里打拳。

六娘子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直到沈聿白敏锐地察觉到了背后有人而转了头,她才弯了弯嘴角道:“侯爷若是练完了,就来吃面吧。”说罢,她便轻巧地转身进了屋。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沈聿白总觉得这个自己刚刚娶过门的小媳妇,很像他儿时在小后院养的小兔子,一脸的人畜无害,满眼的水灵盈盈,竟就这么轻巧无端地让他心里生起了一股小小的保护欲。

是以,看着六娘子的背影,沈聿白很自然地就顺着她的步子进了屋。

面香四溢,汤浓汁鲜。直到吃到了那一口筋道的面条后,沈聿白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有些饿了。

“再好的宴席大多都吃不饱,我瞧着这个理到了侯爷这里也是受用的。”看着沈聿白连连动筷,六娘子托着腮帮子在一旁特别有成就感。

沈聿白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六娘子,心里却泛起了点点涟漪。

原本费劲求娶陆家六娘子,是因为九爷,哦,不对,是因为皇上看中了赵老太爷背后那些纵横复杂的关系。可对于他沈聿白而言,其实娶谁都是一样的,不过若是有挑选的余地,他自然是喜欢听话不娇嗔,懂事有担当的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