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996年,清岗(第2/7页)

此时在家里看到小琴,高翔猜想这个状况当然与陈子瑜有关,只见小琴身边坐的是个衣着十分简朴的中年妇女,母亲正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到她手里,她捏住信封一角,一脸的惊恐与茫然。而父亲则面色铁青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他打个招呼,先回自己房间,等他再下楼时,两个客人已经走了。他问出了什么事,陈子惠仍然吞吞吐吐,他不免有些急了。

“子瑜现在人在哪里?”

他父亲高明开了口:“他已经被刑事拘留了。”

“他又干了什么事?打架吗?伤了人没有?”

陈子惠难得地沉默着,高明看一眼她,只得无可奈何地说:“不是打架,是强奸。”

高翔大吃一惊,第一个反应是摇头:“这怎么可能?不会是刚才来的那女孩子吧。他们早就认识的,他还带她去省城玩,我也见过。”

“不是她,是另外一个女孩子,而且怀孕了。”

“那也不能证明是强奸,”他几乎本能地为陈子瑜辩护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子惠马上接口:“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说的。”

高明横了妻子一眼,转头看着儿子,声音放低,几乎有些难以启齿:“高翔,他强奸的那女孩子才满14岁,是清岗中学的学生,出事的时候还在读初二。”

高翔顿时被惊呆了,几乎想重复说“这怎么可能”,可是看看父亲的表情,知道母亲之所以会急招他回来,只意味着这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确实发生了。他一想到14岁这个年龄,顿时有作呕的感觉,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你别跟他们一样忙着下结论,我觉得肯定是他们弄错了。”陈子惠显然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会犯下这样可怕的罪行。

“你还在说这种话?”一向言语不多、性情深沉内向的高明面有怒色,破天荒地对妻子发了火,“警察是怎么说的,你又不是没听见”。

“那只是那个女孩子的一面之词。她那么小,吓得一直哭哭啼啼,说的话能当证据吗?缠着子瑜的姑娘一向多如牛毛,他用得着强奸谁……”

“你真是糊涂啊,子惠。你知不知道缠着你弟弟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个女孩子又是什么人?她是从省城过来挂职锻炼的副县长左学军的女儿,去年才跟着她爸爸来清岗中学读书,成绩优秀,今年5月才刚满14岁,甚至根本不认识你弟弟,怎么可能纠缠他?警察也给你看了她讲的案发经过了,她当时站在学校的后门等人,被你弟弟拉上车……这不是强奸是什么?”

“那她当时怎么不马上报案,过了好几个月才说,还说得颠三倒四的。”陈子惠犹自振振有词,“现在的女孩子都早熟,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明为之气结,转向高翔:“刚才来的那对母女你看到了吧,那个小姑娘两年前跟子瑜发生关系的时候,也只有15岁。昨天你妈妈去见陈子瑜,他要你妈妈拿钱封住她的口,你妈妈还就真把人家叫到家里来给钱了。”

高翔倒吸一口冷气:“妈妈,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陈子惠一脸的不以为然:“我去找她,她正跟她妈妈在菜场摆摊卖菜,难道我应该在菜场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钱塞给她不成?当然只能叫她们来家里。那个女孩子现在已经快满18岁了,自己也说是跟子瑜在谈恋爱,我只是给她家一点儿补偿,让她不必张扬,跟着一窝蜂跑去报案添堵,又没叫她撒谎。别听你爸爸的,他一向对子瑜有偏见。”

“偏见?你不妨说说,我对他的哪一点看法是偏见?你和你爸爸要早听我的话,对他严加管教,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陈子惠拍案而起:“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你这种态度是想气死爸爸不成?”

“他生气也只可能是因为你那个宝贝弟弟干的那些好事。”

高翔连忙拦住眼看要大发作的陈子惠:“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气话了。外公知道这件事吗?”

高明冷笑一声:“警察昨天上午开着警车上门抓人,大半个清岗的人都知道了,怎么可能瞒住他。他气得当场晕倒,被我们送到医院,医生说他现在不适合路上颠簸,先观察一下,等明天情况稳定再转到省城医院去。你妈妈非拉着我出来,叫我去找公安局的关系。我一说不行,她就跟我吵个没完没了。”

“子瑜可是我唯一的亲弟弟。你明明跟胡书记的关系很好,我们陈家对你不薄,叫你做这么点儿事,你不是推三阻四,就是干脆一口回绝。我能不生气吗?”

高明恼怒地瞪着妻子:“你太抬举我了。不用你时时提醒我,我知道我有今天全靠‘你们陈家’。不过你动脑子想想,你弟弟犯的是什么事,侵犯的是什么人。我就算跟胡书记有交情又怎么样?别忘了左县长是胡书记同事,是省里下来挂职锻炼镀金的干部,你弟弟居然去侵犯人家唯一的女儿。不要说我,哪怕是爸爸顶着省政协委员的头衔亲自出面,谁又能在这种事上卖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