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谢亦舒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没听出来那是什么声音，便问小胖崽：“啵崽，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啵崽绷紧小胖脸否认：“啵崽没有。”

他卖力地挺了挺小肚腩，试图用针织背心和小肚子夹住那粒纽扣，不让它掉出来。

只要他维持这个姿势不动，小纽扣就不会掉出来。

啵崽这么想，听到谢亦舒说“这样啊，可能是老师听错了”时，松了一口气。

小肚子一动，纽扣就从夹层中掉了出来。

弹在地上，发出“叮”得一声脆响。

又滚了一段距离，最后停在谢亦舒脚边不动了。

谢亦舒捡起纽扣，看向眼前的小胖子：“啵崽，这个是……”

啵崽看着谢亦舒手中的小纽扣，眼圈泛红。他很努力地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没成功，圆滚滚的小泪珠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妈妈好不容易认他的。

结果他又在妈妈面前出丑了。

刚刚妈妈就又改口自称“老师”了。

肯定是又不喜欢他了。

啵崽抬起小胖手擦眼泪，越想越难过，终是没忍住，捂着眼睛，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谢亦舒就算一开始愣怔了一下，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他想了想，对啵崽说：“啵崽，老师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帮老师这个忙。”

啵崽的小耳朵尖抖了抖。

他在“帮妈妈忙”“让妈妈重新喜欢上他”几个方面很积极，不肯放过一个刷好感度的机会。谢亦舒的话很好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当即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着问：“什、什么忙？”

“老师最近在学做布偶，但材料有点不太够。”谢亦舒一边说，一边牵着小胖崽去洗手池，他故意说得有些吞吞吐吐，像是有些难为情开这个口，“啵崽正好掉了一粒扣子，能不能借老师练练手？”

小胖崽信以为真，连忙点点小脑袋：“好呀！”

云山幼儿园让每个家长都给孩子准备了手帕。

谢亦舒伸手进啵崽口袋里摸了摸，找到了手帕，用水打湿，一边给小胖崽擦脸蛋上的泪痕，一边用拜托的口吻和小胖墩商量：“老师学做布偶的事情没告诉别人，啵崽能不能帮老师瞒着，不告诉别人？”

啵崽重重点点小胖脸：“没问题！”

他意识到自己知道了妈妈的一个小秘密，整个人又雀跃起来，看向谢亦舒的小眼神里带上希冀：“谢老师，这是啵崽和你两个人的小秘密吗？”

“对。”谢亦舒肯定道。他有过类似经历，知道被人发现穿不合身衣服的窘迫。

他看着重又恢复精神的小胖崽，伸手揉了揉他脑袋：“过会儿等葛老师来，我就跟她说我有样东西落在宿舍里了，需要回去拿。到时候，啵崽你就说你跟我一块儿走、帮我一起拿，好不好？”

小胖墩对于能帮上妈妈忙一事感到特别自豪，挺起小胸膛：“好！”

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却就这件事达成了一致共识。

等葛青到班，谢亦舒和她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啵崽回宿舍补扣子。

啵崽脱针织背心时还有些害羞，但一想到这是在帮妈妈忙，什么害羞什么扭捏就通通飞走了。

他飞快脱下小针织背心，露出崩掉一粒纽扣的衬衫。小胖手笨拙地解开纽扣，把小衬衫脱下交给谢亦舒：“谢老师，给你！”

“谢谢啵崽。”谢亦舒接过小衬衫，随手挂在椅背上。他先拿毯子裹住小胖墩，把小胖墩裹严实了，才又拿起椅背上的衬衫，从抽屉里拿出昨天买衣服送的针线，把纽扣缝了上去。

缝的时候，谢亦舒顺便检查了一下其他几枚纽扣，发现都有点松了，便和小胖墩商量：“啵崽，其他几粒扣子也借老师练练手好不好？”

啵崽自然是百分百乐意，裹着小毯子道：“好！”

谢亦舒拿剪刀把纽扣剪了下来，重新缝时，留了个心眼，把纽扣往边沿挪了一指。

他以前在孤儿院经常帮自己和弟弟妹妹们改衣服，几年没干，略微有些生疏，但速度还是很快：“啵崽，来穿穿看。”

啵崽小胖胳膊一伸，听话地换上衣服。谢亦舒帮他扣好纽扣，啵崽活动了一下，惊奇地发现，原本紧绷绷的小衬衣穿着没那么紧了！

是他变瘦了吗？

可这才过了一会会儿呀！

小胖崽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谢亦舒忍住笑，感谢道：“谢谢啵崽把衣服借给老师练手。”

“这是啵崽应该做的！”因为帮上了妈妈的忙，小胖墩心里美得冒泡儿，“啵崽家里有好多这样的衣服，谢老师材料不够，啵崽明天把衣服带给谢老师。这样谢老师就不用买啦。”

虽然他只有一件小衬衣，但爸爸有很多件呀。

而且每一件，都有很多很多小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