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Scherzo·Op.48(第2/2页)

沃德辛斯基,主动背弃肖邦的祸首,他们葬送了一个年轻人对婚姻所有美好的想象。

但在十九世纪,这样的故事每天都会在不同的人身上上演。依照时代,这个家族只是做了最为正确的选择。

理智上能接受的东西,情感上便不能。

沃德辛斯卡,这个缀在她名字后面的姓氏,在传言的浪潮里,往本就在挣扎的欧罗拉脚上,多绑了一块巨石。她只能无助地下沉,渐渐失去呼吸。

带着这个姓氏,就意味着她是帮凶。

她大概这辈子都不敢去朝圣肖邦了。

越来越绝望的少女打开家门,发现棕发的青年端坐在她的钢琴前。琴盖没有打开,他似乎正在发呆。

听到声音后,弗朗索瓦扭过头来,眉眼弯弯。

“你回来啦,欧罗拉。我等你很久了。”

“我回来了,弗朗索瓦。”

大概是眼中吹进沙子,仅一句稀松平常的对话,欧罗拉便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就像飘荡的游魂,突然找到了落脚的依靠。

……

第二次。

这是第二次,弗朗索瓦和她一起坐在钢琴前。

自上次女主角事件后,他俩已经很少能碰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害羞,或许是因为逃避尴尬……反正欧罗拉躲了两天未婚夫后,弗朗索瓦就被忙碌的工作找上门,不必她主动,他自动开启时不时就消失的模式。

原本以为同居会意味着朝夕相处,没想到住在一起后,反而有了距离。

弗朗索瓦忙起来真的很忙,要外出作家教,又要参加研讨和应酬——欧罗拉相信对方绝没有刻意躲着她,但她还是会唏嘘。

肖邦也好,弗朗索瓦也罢,十九世纪只有它的规则,少女所有的期待,似乎都在背道而驰。

她现在唯一能有些慰藉的,大概是工作目前还算处在上升期。

不,还有这个人。

至少家里除了嬷嬷,还有人等她回来,被人记挂在心里,真的事件美好的事。

“欧罗拉,我给你弹首曲子怎么样?”

“唉?弗朗索瓦,你不是不会弹钢琴吗?”

“我出去这么久,就不能抽个时间找人学学曲子?欧罗拉,你太小看我了。”

“我只是……太惊讶而已。弗朗索瓦,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会有人愿意为自己去学一首曲子,这真是过于幸福的事。

欧罗拉搓搓手,欢快地打开琴盖,目光如炬地望向弗朗索瓦。她发誓,无论一会听到什么曲子,不管他弹成什么样,她都要把这一的记忆永远珍藏。

“嗯,欧罗拉,我可能用错了词……”

她看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滑动,似乎是在找音的位置。属于初学者的青涩一览无余,但她却生出一种错觉,觉得他的手和黑白琴键过于相配——就仿佛他不该是握笔挥毫的作家,而应该天生就该弹钢琴一般。

“我可能不是弹,而是敲钢琴呢。”

她因他的话骤然一怔,未及她反应过来,琴键便被敲响了。

弗朗索瓦没有骗她,他真的是在敲钢琴。

依旧是那根食指,从拳中伸出,而后敲落在白键上,又高高抬起,数好键后再次落下,重复。他就像一个初次见到钢琴的小男孩,发现钢琴可以发出不同的声响后,便兴致勃勃地在上面和音符、琴键做着可爱的游戏。

青年弹琴的样子可能连最新手的初学者都不如。他说他去学了琴,但看他这弹琴的架势,完全是要被老师把手打肿的错误示范好不好。

但少女的心,就是被着傻的不能再傻的演奏,彻底治愈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莫扎特果然很容易让人感到幸福和温暖。

这是欧罗拉第一次和弗朗索瓦一起坐在这架钢琴前面时,他遗憾说他不能和她四手联弹,她叠上他的手,完成的简单旋律。尽管莫扎特把它做了十二段变奏,但最简单的这段,确实世上最温柔的旋律之一。

纯真。

她在他简陋的演奏里,看到了比金子还要宝贵的东西。

尽管音色根本没有质感可言,尽管节拍混乱,尽管触键的轻重毫无平衡……但少女就是被它敲开了心扉,像是捧着满怀的星光,照亮了她心里的长夜。

这是第一首,指弹给欧罗拉的歌。

无关她的姓氏,无关她的来处与归途,只给这个在眼前存在的少女的歌。

她好像不在纠结那个困扰她很久的姓氏了。

如果不喜欢,那就换掉。如果喜欢,那也换掉。

“你终于笑了。我的钢琴能让你开心,我觉得很幸福。”

伊甸园的苹果在树上散发的清香,欧罗拉仿佛就站在树下,似乎只要一伸手,她就能收获最好的期待。

“弗朗索瓦,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