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两人回到店里, 吴思思脸上的表情已经凉下去一半。

沈寒山脱去身上的雨衣,抖抖头发上沾着的水汽,坐在座位上, 惴惴不安地拽着自己那两只无处安放的爪子, 脸上露出一点委屈的神情。

吴思思低头吃着服务员送过来的菜,完全没有搭理他。

沈寒山于是越发委屈起来,看着桌上那么大一盘子,里面两片孤苦伶仃的生鱼片,眉头皱得比天高。

他这人平时不爱捯饬,偏偏有脸得洁癖这么个娇气的病。

看着桌上那些被人亲手捏出来的日式料理,心里忍不住地犯病, 一个劲地念叨着——你说,这鱼要是身患绝症, 那虾要是有寄生虫怎么办,或者厨师像袁晟那傻逼一样时不时爱伸手摸摸自己的小兄弟怎么办。

好在吴思思不知道他脑子里这些想法,不然一准一巴掌扇过去。

吃完东西,擦擦嘴巴揣上包起身就往外走, 一副上了你不打算认账的邪恶嘴脸。

沈寒山跟着她坐进车里,猛地一把将人捞过来, 十分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吴主任, 我可还没吃饱呢。”

吴思思“哼哼”两声问他:“你不爱吃这个那干什么选这个店啊。”

沈寒山眨巴眨巴眼睛, 又做出一副卖乖的模样:“你爱吃啊,你爱吃我看着你吃就觉得心里特欢实,不是有句话说么, 有情饮水暖,无情肾结石。”

吴思思“噗嗤”一声笑出来,想到他之前的表现又立马板下了脸去,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跟摸着大狗似的,叹着气问:“那你没吃饱怎么办呀。”

沈寒山咧嘴一笑,舔了舔她的嘴角,然后咬着她的耳朵回答:“我吃你就能饱啊。”

吴思思听见他的话,一脸微笑地推开身上的人,坐回座位上,很是正直地下了结论:“哦,那开车吧。”

沈寒山不情不愿地回到家里,依然没准备放弃自己。

看着吴思思前前后后整理东西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小声说:“吴主任,我真的饿啊。”

吴思思这会儿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根棒棒糖,直接往沈寒山嘴里一塞,笑着告诉他:“那沈小朋友就先舔舔棒棒糖吧,吴主任等下和朋友有约,要出门去哟。”

沈寒山愣愣地看着吴思思转身离开的样子,掏出嘴里的棒棒糖,低头看见扔在旁边的包装纸,拿起来仔细一瞧,还他妈是过期了的!

两眼一黑,忍不住一脸忧郁地瘫在床上,打着电话,张嘴就喊:“老袁,你出的主意不顶用啊,我都那么潇洒不羁,那么随性而为了,吴主任为什么不但没有感动,看着好像还更加不高兴了啊!”

袁晟这会儿刚从机场接了耗子回来,听见他的抱怨,立马拉着耗子过来慰问。

手里还带了一盒中老年核桃仁,说是缺啥补啥。

耗子是以前跟沈寒山、袁晟一起玩儿乐团的键盘手,家里开娱乐公司的。

他妈是个影后,年轻时是个拉二胡的。

这位神仙自打和耗子他爸结婚,几十年如一日的在家里演情深深雨蒙蒙,大晚上拉《二泉映月》,下雨了奏《空山鸟语》,感冒发烧了也坚持不吃药,硬是要拉完整首的《病中吟》再喊一声“官人”再晕过去。

耗子打小被他这俩爹妈吓唬的性生活不能自理,最大的梦想就是离家出走、皈依佛门。

后来,沈寒山去了瑞士。

他顺利逃到美国,在个二流大学读了个影视专业,毕业之际在他爹的资助下拍了几个微电影,营销挨个走一遍,竟然渐渐有了些名气。

前些日子这厮嚷嚷要回国,他爹听了挺高兴,让公司里的小明星挨个吹了一遭,没想他摇身一变竟然就成了什么“二十一世纪最有灵性的意识流导演”,可把沈寒山和袁晟吓得不行。

毕竟现在世道绕篱,很难再找到这样臭不要脸的神经病。

耗子一路上听袁晟介绍了不少吴思思的情况。

这会儿,坐在沙发里,看见沈寒山嘴里那根棒棒糖,脸上流露出一点哀其不争的情绪,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听着,老沈,你媳妇儿是搞艺术的,所以千万不能用老袁那种庸俗的法子求婚,真的,那是对我们艺术人的侮辱。”

这话要搁以前,沈寒山一准不能相信。

但这会儿他被爱情蒙蔽了眼睛,不但觉得有理,还抬头潜心问了句:“那有什么法子不庸俗的吗?”

耗子沉默一会儿,抬头很是坚定地告诉他:“那就给她写首曲子吧。”

沈寒山挑着半边眉毛问:“这…能行吗?”

耗子一脸笃定地回答:“当然,信我的,一准没错。你不知道,我有段时间在美国很是苦闷,有个姑娘就是给我唱了一首歌,那时天空下着微微的细雨,窗外点点星空,我看着她,当时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