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上帝之眼(第4/8页)

她狼狈地裹紧大衣,拭着泪,死活不吭声。

叶少宁从另一侧上了车,从后座拿过一件羽绒服递给她:“穿上。”是命令的语气。

“先送你回去!”他又对彦杰说。

彦杰无奈道:“还怎么睡?半夜被你叫醒,大雪天的在外面游车河。你找家酒吧把我放下,我想去喝杯酒。”

“真是不好意思了。”叶少宁眼角睨着身边的人低头玩着十指,看上去挺安静。

彦杰耸耸地肩:“她这么不懂事,我做哥哥的也有责任,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我。不过,以后她再玩这一出,就真的和我无关了。”

叶少宁发狠道:“以后她也没这样的机会了。”

“最好是!”彦杰放松地半靠在椅背上,“开车吧!”

车在中山路路口停下,彦杰特地跑到前面揉揉她的头发,再刮了个鼻子,然后就走了。

“今天我就不陪你了,改天我给你打电话。”叶少宁降下车窗,寒冷的风从外面吹进来,童悦瑟缩地抱起双肩。

彦杰挥挥手,头也没回。

仰头看着风雪中的公寓,童悦无语。她走的时候可是如壮士扼腕般悲壮,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又站在这里,真像两个孩子在玩捉迷藏。

楼道内安静得出奇,一声清咳都能引起很大的回音。电梯上行,电缆声轻轻的,她舔了舔嘴唇,想抽回被他牵着的手。他蹙着眉,又加重了力度。门一开,他就把她推进了浴室。水龙头开到最大,热气慢慢地弥漫开来。

她冲了个澡出来,看到只有卧室亮着灯。他背对着她伫立在窗前,英俊的轮廓仿佛是一幅静默的剪影。颈边细碎的发梢,在灯光下,幽幽地泛着深浅不一的光泽。

墙上的挂钟此时正指向三点。

已经这么晚了,好像应该上床休息了。但那人仍站在窗前,仿佛外面的瑞雪江山非常壮观,他舍不得挪开视线一般。她轻咳了一声,成功地让那人转过身来。房间内静得出奇,气氛有些迷离。

“童悦,我们这个婚姻你当真了吗?”他问道,不像是开玩笑,表情非常严肃。

她疑惑地皱起眉头。

“五个小时前,我站在客厅里看着你穿衣换鞋,拉开门离去,我突然就在想,我是你的什么人?”他清俊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怅然。

“老公。”她的心弦轻轻颤动。

“我没有这种真实的感受。”他闭上眼,“你走得那么冷静,毫不拖泥带水,就像准备得非常充分一样。你丢下全部的钥匙,我看着你,下一刻你丢下的会是我给你的信用卡吗?不是,你把我丢下了,没有一点留恋。如果那时我冲动地说出一些话,比如我们分开之类的,我想你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然后在瞬间内,把与我有关的痕迹迅速抹净,不带走一丝云彩地转身离开。你不曾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你也不曾把我当你的老公,你不曾对我撒过娇,你不曾向我诉说过委屈,你不无理取闹,你遇到任何困难,要么一个人解决,要么默默忍受。你随时都在准备离开。虽然你努力对我好,体贴我,为我们的婚事积极忙碌着,可是你的心却没有给我。如同上次你把我领到那个小面馆时一样,童悦,其实你并不信任我,也不信任我们的婚姻。”

她扯住睡衣的衣襟,两只手瑟瑟发抖。

他伸手按了按眉心,似乎疲惫不堪。

“而我却失控地对你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妒忌吧,霸道吧,担忧吧,种种之类,人都有钻进死胡同走不出来的时候。其实说穿了就一件事,我只想确定——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对不起,我忘了顾及你的感受。我就那么闪神了一会儿,追下楼时你就不见了。雪那么大,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你肯定认为我不会追下楼的,因为我对你没那么重视,是不是?一个男人在风雪夜把妻子气得离家出走,你是无法想象那种自责和恐惧的心情的。不敢去想你万一出现什么情况,我尽可能地加速,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你家,开门的却是个陌生男人。你父亲不只是摔了一跤那么轻松,他是骨折住院了,你也没有告诉我。我挫败而又沮丧。你把手机关了,我们联系不上你。我和彦杰去了医院,去了中山路,去了一路上大大小小的酒店,就连乔可欣的公寓都去了,最后只是想来实中碰碰运气。当保安告诉我童老师在时,我差点跌坐在雪地里,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他张开双臂,笑得苦涩。

被泪水洗过的眸子眨了几眨,再睁开,心中某个坚硬的部位在一刹那柔如丝缎。窗外有“咯吱咯吱”的声响,似风动,似树动,也许都不是,仁者心动。原来是这种感觉,原来是如此美妙。

千言万语在心中翻涌,说出口的只那么简单的几个字:“少宁,我是你的,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