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7页)

时近黄昏,城中听得枪声爆炸声,早就商铺上板,行人断绝。这里本来就是军事重镇,更兼连年战事,所以老百姓养就一种谨小慎微的习惯,一听到枪声就关门闭户,锁家不出。所以他们一直穿过巷子,只见街头空荡荡的,并无一人一车。

潘健迟心中焦急,知道镇寒关地方狭小,又处于两山山隘之间,若是易连慎回过神来紧闭关门,他们困在城中,便是插翅难飞,所以眼下之计,唯有闯出关去。可是街头并无一马一车,怎么样闯关,可真是一筹莫展。正在寻思的时候,易连恺突然咳嗽医生,身子微晃。他本来端着长枪,幸好长枪拄地,才没有跌倒。潘健迟连忙扶了他一把,只见易连恺一手捂着嘴,却勉力摇了摇头,似乎在示意自己没事。潘健迟知道他身上有伤,料想他跟着自己这样闯出来,已经精疲力尽。他心下焦急,想着要到何处去寻个车马才好,正这样盘算着,忽然听到汽车喇叭一响,看着一辆军用的吉普车,飞一般地朝着他们冲过来。

潘健迟以为是易连慎的下属,所以一手搀着易连恺,另一只手将枪一顿,“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便要隔着挡风玻璃击毙开车的人,将车夺过来。那车子直冲过来,速度似乎一点儿也没减,仿佛想将他们撞死在当地。潘健迟单手端枪不稳,所以眼见着车子直冲过来亦不慌张,只待更近一点便开枪射击。只见车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几乎连开车人的脸都快要看清楚了。那开车的人却突然刹车,只听轮胎“吱”地一响,已经硬生生将汽车停下来,那人探身出来,叫道:“快上来!”

竟然是闵红玉。她穿了一身易连慎军中的服装,潘健迟几乎没能认出来。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怔了一下。闵红玉跳下车来,将他们扔在地上的一杆枪拾起来,潘健迟连忙扶了易连恺上车,闵红玉随手将杆枪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发动车子,将汽车掉转呃一个方向,直接向城门关开去。

潘健迟见她开车的动作十分流利,不由得道:“你竟然会开车?”想想这句话似乎十分不敬,便有添了一句,“你怎么来啦?”

闵红玉笑了一声,说道:“只为一点慈悲心,未见公子到来临。”因为这出京戏大红大紫,这句唱词更是家喻户晓,虽然潘健迟不怎么看戏,也知道这是《能仁寺》中的唱段,原是十三妹见安公子被诳出去黑风岗,所以急急追上去,想要救他一命的唱词。此时潘健迟听她还有心思唱戏,料必她是胸有成竹,于是说道:“你今天大展手脚,倒真是做得十三妹。”

闵红玉笑道:“得啦,出得城去才算是事成了一半,还有一半,得咱们三人尽行走脱了,才算是真成了呢。”

她驾驶着汽车直奔城关,远远看到关隘前置的铁蒺藜,便略减了车速。将车窗上的玻璃摇下一半,伸出手来挥着一个绿色的派司,远远就冲着那哨卡的卫兵嚷:“快快开卡!城中混进来奸细放火,我奉司令之命令,出城去求助友军!”

那关卡上的哨兵早就听到弹药库爆炸之声,更兼看到城防司令部的屋子冒出滚滚浓烟。所以再不疑心有他,立时就搬开了铁蒺藜,放他们扬长而去。

记得

出城之后是黄土垫的大道,一直向东,闵红玉将车开得飞快,西北苦旱,虽然时气已经是早春,但滴雨未落,所以车后扬起的沙土,好似滚滚一条黄龙。潘健迟回头一看,只见关山如铁,夕阳正照在城楼之上,斜晖殷红,照得整座城楼都好似笼在火光中一般,那原是明代修建的城楼关隘,逊清年间又多次修整。虽然大漠戈壁,风烟万里,可是远远望去,这一座城池似是格外巍峨。现在这巍峨的城楼渐渐从视野里退去,但他心里紧绷呃那跟弦,却是一直没能放下来,于是回过头来对闵红玉说:“这里往东几百里皆是平原,无遮无拦的,易连慎的人只怕立时便要追上来。”

闵红玉咬牙道:“追便让他追呗!来一个咱们拼一个,总不会叫他占了便宜去。”

潘健迟是军校毕业,深谙兵法,听到她如此说,不禁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有人接应咱们就好了……”

他知道闵红玉所作所为已经十分不易,不仅给自己递了枪支,更兼火烧弹药库,又骗开城门,如果说没有内应,凭她一个弱女子,匹马单枪,似乎有点难以置信,所以他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闵红玉慢悠悠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有同伙,你也别想套我的话。”

潘健迟道:“你真是太多心了,大家如今都在一条船上,你的同伙就等于我的同伙,为什么我还要套你的话?”

闵红玉笑了一声:“大家在一条船上?不见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