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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是,他们并不是智障。”

“对不起。”他改口道,真心实意。

他语气里的真诚是恭维和笑脸所无法企及的,终于卸去了她的防备。

“他们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在体验世界。人生与生活并不是只有一条道路。”她注意到他闭起眼睛,停止了叙述,“我让你觉得无聊了?”

他缓缓抬起眼皮:“我爱上了听你说话。”

他的眼睛如霓虹一般,闪耀出斑斓的光彩。玛丽吞下了惊叹声,那是副隐形眼镜吧,她猜想,人类的眼睛明明不可能出现那种碧绿色。

“与众不同并不会让你感到困扰,对不对?”他喃喃道。

“不会。”

“那就好。”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发现自己正朝着他笑。

“我是对的。”他轻声说。

“什么对的?”

“你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可爱。”

玛丽移开了视线。

“怎么回事?”

“请不要拿好听的话来搪塞我,我宁愿你跟她们说悄悄话去。”

“我很真诚的,不是在装模作样。你去问我的兄弟们好了,我常常说些不着调的话。”

还有好几个像他这样的人,天啊,那意味着圣诞节要给一大家子人寄贺卡呢。“你有多少个兄弟?”

“五个,现在的话,我们又失去了一个。”他一口气灌下一大杯水,似乎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神。

“对不起。”她平静地说。

“谢谢,失去他的回忆还很清晰,而且我想他想得厉害。”

女侍者端来沉重的托盘,摆到他的面前,然后把玛丽的沙拉放在桌上。之后这个女人一直磨磨蹭蹭留在桌旁,直到哈尔专程向她道谢后才离开。

他先开始解决白酱意大利面。叉子沉入意大利宽面条里旋转着,将一整团面条卷到叉子上,然后塞进嘴里。他若有所思地嚼了几下,又加了一些盐。接下来他尝了尝长牛排,往上面倒了些辣椒粉。随后抓起起司汉堡,但在送到嘴边的半路上,他突然皱起眉头,放下了汉堡,改用刀叉来吃饭。

哈尔用餐的正经模样像个十足的绅士,一丝不苟。

他突然望着她问道:“什么事?”

“对不起,我,啊……”她挑起沙拉,忍不住偷眼看着他吃东西。

“你一直盯着我的话,我会脸红的。”他打趣道。

“对不起。”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喜欢你盯着我。”

玛丽闻言身子一颤,恢复清醒。她配合地做出优雅进餐的样子,却不小心将一块面包丁掉在了腿上。

“那你又在看什么?”他问道。

她拿起餐巾轻抹着裤子上的污迹:“你的餐桌礼仪非常好。”

“珍惜食物嘛。”

她猜测着,他对别的什么东西是否也会如此慢条斯理、完完全全地享受呢?上帝啊,可以想见,他拥有怎样的情爱生活。他在床上的本事一定很惊人,那具庞大的身躯、古铜的肤色,那些纤细颀长的手指……

玛丽感到喉咙一阵干涸,她抓过玻璃杯:“不过,你一直都吃那么多吗?”

“实际上我肚子罢过工了,现在随便吃点,”他又在意大利宽面上撒了些盐,“那么说来,你以前是照顾自闭儿童的,现在待在律师事务所。其他时间你还做些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

“我喜欢做菜。”

“真的?我想尝尝。”

她皱起眉,努力不去想他坐在自家餐桌前的情景。

“你又懊恼了?”

她忙摆摆手:“没有。”

“有,你当然有。不喜欢给我做东西吃,是吧?”

这份毫无城府的诚实,让玛丽觉得无论和他说任何事,他都会实实在在地将脑中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哈尔,有想过给你的大脑或是嘴巴上装个筛子没?”

“没有。”他消灭了意大利面,将碟子摆到一旁,接着对付牛排,“那么,你的父母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妈妈四年前就死了,我的父亲在我两岁的时候被人杀了,他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

他停下了动作:“很艰难吧,失去他们俩。”

“嗯,是的。”

“我的双亲也都过世了,不过至少他们活到了很老。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呢?”

“没有,之前也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现在只剩我了。”

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又问:“那你是怎么认识约翰的?”

“约翰……哦,约翰?马修,贝拉把关于他的事也告诉你了?”

“一点点儿。”

“我也不是和他很熟,他最近才闯进我的生活里。我觉得他是个很特别的孩子,很和善很温柔。我感觉得到,他活得挺不容易的。”

“你认识他的父母?”

“他跟我说他没有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