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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一志见过向寻,每回他帮向漠北背着那个沉甸甸的藤箱从棘闱里出来的时候都是向寻在外边等着,都是他将那只藤箱交给的向寻,他知晓向寻是向漠北的小厮。

因此在他眼里,向寻付账,便等于是向漠北付账,如此划过来便等同于是他又拿了向漠北的东西。

秋试已结束,再没有什么是他花上力气就能回报向兄恩惠了的。

他是读书之人,断断不可如此贪婪!

楼明澈一听,顿时将眉皱得更紧,用力将那两只油纸包推回柳一志怀里,道:“我是他的先生,这是他做学生的给我买的,那就是我的,傻小子,搞清楚了,这是我给你的,可不是他给你的,你别表错情啊。”

“我——”

“闭嘴。”本是一言不发的向漠北此刻冷冷地瞥了柳一志一眼,沉声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

柳一志当即不敢多话。

只听向漠北淡漠道:“若你还觉得你是我的朋友,就收下。”

柳一志再次震惊地瞠目结舌。

向、向兄这是承认他们是朋友了!?

他回过神时,向漠北已经从铺子前离开了,他赶紧将两只油纸大包分别放进担子两端的筐子里,尔后挑起担子急急忙忙地就上前去追向漠北,一边扬声道:“向兄等等我!”

此时走在向漠北身侧的楼明澈一边拿着山楂糕来吃一边啧啧道:“嘉安小子,你就是一性子忽冷忽热的冰碴子,那孟丫头眼瞎了将你当成宝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人眼睛和她一样瞎,热情满满地和他这块冰碴子交朋友,啧啧……”

向漠北无动于衷,走在后边的向寻则是忍不住笑了。

楼先生每次都说大实话!

而楼明澈话音才落,柳一志也挑着担子追了上来,走在向漠北身旁,红着脸腼腆道:“多谢向兄和这位先生,回去之后我定和家中人说这是二位慷慨相赠的!我就只剩下二十二个铜板,如何都不够柿饼和山楂糕一块儿买的。”

“我姓楼。”楼明澈半眯起眼盯着一脸实诚的柳一志,“不叫这位先生。”

“楼先生!”柳一志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瞧着更憨了,“我姓柳,名一志,一切的一,志向的志!”

楼明澈:我觉得你应该叫柳一憨?

少言寡语的向漠北目光落在柳一志从方才在他身旁出现开始就一直挑着的两只筐子上,忽然问道:“挑着这两只筐子作甚?”

两只筐子满当当,都是入棘闱时的那些物什,并不像是用筐子来集市上盛东西的。

来集市还挑着如此重担是做甚?

“我今晨退了客栈的房。”柳一志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要回去了。”

“不等桂榜?”向漠北的目光从筐子抬至柳一志面上,面上微有诧异。

“不等了。”柳一志摇头,想到向漠北这般出身富贵之家的子弟怕是不知他们这些寒门学子的艰辛,便又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桂榜放榜要到九月初三,还有半月有余的时间,在这儿无论吃住都得花钱,我还剩下二十二个铜板,一日都住不起了,不若早一天回去,还能省下这些铜板来买柿饼和山楂糕。”

虽然在客栈里睡的是通铺,往日里是十五文钱住一夜,在秋试的日子里自然就被坐地起价,每张床铺的费用涨了整一倍,要到了至少三十文一晚,他若不住,也大有人来住,秋试结束之后价钱会掉,可即便如此,他们这些出身贫寒的考生也在此耗不起等到半月余后的放榜日。

他本是打算昨日就赶回去了的,然而昨日他到这两家铺子来的时候都已打烊,不得已他只能再咬牙多住一日。

他起初还心疼铜板,但不曾想今日竟是在这集市上遇到了向兄,让他觉得昨夜多花的那三十个铜板全都值了!

向漠北默了默,忽尔又问:“二十二个铜板全花了买柿饼与山楂糕,一路回去你吃甚么?”

他记得他家离桂江府不算远,但他是一路走来的,需要走上七八日才能走到府城,这一路回去,他自然也是走着回。

柳一志压根没想到冷冰冰的向兄竟然会关心自己,登时有些激动:“我已经买好了馒头,一天一个,现在天气凉了,放上几日也不会坏,其余时候若是饿了的话,就喝水撑着就成!”

向漠北盯着他带笑的眼眸看了一小会儿便转回了头去,不再说话。

倒是见着楼明澈绕到了柳一志身侧来,将自己手里已经打开的一包山楂糕朝他面前一递,“替我吃点儿,太腻了。”

柳一志又惊又喜,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酸酸甜甜,好吃得不得了。

他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小妹他们一定会高兴极了!

只听楼明澈又道:“去这向嘉安租的宅子里吃顿饭,去不去?”

他说着竖起拇指指向向寻:“他做菜,你只管吃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