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17年7月10日(第2/3页)

一墙之隔,驿馆之外禁卫军与叛军刀枪声鸣,驿馆之内,顾令月心绪紊乱,红着眼睛望着男人,“你要听那个信任你的少女站在这儿问你,明明在阿娘跟前答应过保我日后平安,为何却因着国事安危放弃了我?问你长安上下明明有那么多贵女,为什么偏偏选的是我,”望着姬泽怒声喊道,“为什么?”

声音如泣血泪,“她那么相信你,将你当做世上唯一的亲人,满心信任,全心依赖,怎么也想不到,世事无常翻脸无情。到最后,竟是你朝我割的最痛的一刀。为什么?”最后一声犹如呐喊。

姬泽瞧着面前身躯微微震动,情绪奔溃的顾令月,心如刀绞。将少女抱在怀中。“阿顾!”

凤眸之中痛悔伤痛情绪深入刻骨。

生命之中的路途践行,一步一个脚印。姬泽自诩心性坚定,一往直前从不言悔,可是瞧着顾令月此时的眼泪,不知怎的心中却生出一丝后悔情绪。若是当日之时早知今日伤痛,许会悬崖勒马,转向而行。但事已至此,酿成的苦酒便是再苦涩,也只得昂头自己饮下去。

“朕……”

“朕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盼着你莫要困囿在前事里……作为皇帝,朕无愧于心;但……作为亲人,姬泽对不住托孤的六皇姑和一心信赖他的妹妹。朕,”顿了顿,“我不愿自承无错,然往事不可追,前景却依旧可期。朕愿意用一生代价偿还前错,但盼阿顾你一世展颜。”

驿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月色无言躲避入乌云之中,似乎不忍观看其下场景。枭鸟啼叫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顾令月在杀伐不绝于耳的背景声中哭的泪流满面,全无形象。

这些个动听的话语,说的容易。可是那些北地数年荒芜的青春,自己寂寞的生活,朝华居大火和逝去的人。如何能够当做没有发生过?

而他们之间横亘着这样的旧事,又如何可能消弭一切隔阂,回到过去,信任一如当初?

顾令月深恨如此,伸手捶打姬泽胸膛,“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姬泽觉少女拳头落在胸口之处,略有疼痛之感,却眼睛眨也不眨,默默忍受住少女的袭击。

顾令月隔着泪水织成的雾帘望着面前的男人,分不清面前这个男人,是她效忠的君主,还是信任的兄长。

对这个男人的怨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想要将之掩藏在暗地里,却偏偏被他逼迫从暗地里翻出来,□□在天光之下展看。——可是这份怨恨又不至于毁天灭地,到要他失去帝位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的心中,一直深刻记得和他相关的所有恩义和情怨。

……

从北地归来后,涅槃重生,只想着安安稳稳的重新过日子,两相安生,偶尔相见的时候互道一声珍重就好。怨恨没有深刻入骨,可那些事情实实在在的发生过,确实也没法子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当做重新回到最初。

她双手垂了下来,放声痛哭。

空气中的血腥气息浓郁不散。驿馆外,刀剑交击声音渐渐生疏止息。

顾令月痛哭积累情绪,体力疲乏,昏睡了过去。

姬泽将少女的身体抱起,安置在房中榻上,扯过被衾仔细盖好手足之处。望着少女恬静睡颜,她肤色雪白,沉睡的模样秀美宁静,因着适才那阵歇斯底里的痛哭,眼睑之下一片濡湿水肿。

他伸出右手,用指腹温柔珍惜揩去少女眼底的泪痕。

“阿顾,往事勿追,从此以后,我用全部的真心保你一生无忧。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一丝半毫。”——包括,朕自己!

“晚安,做个好梦!”

************

禁卫统军李伏忠结束了驿站外的战役,带着一身的血迹回馆复命。在小院门前见着皇帝,跪拜朗声禀道,“圣人。”

姬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在廊上负手缓缓行走,待到离开小院数十步开外,方停下脚步,开口询问,“说吧!”

李伏忠掩饰住眸中费解神思,单膝跪地放轻声音禀道,“启禀圣人,叛军已全线溃败,领将何松虎率百余人逃走,臣命人清扫战场,特意思赶回来禀报战况。”

“做的不错,”姬泽点头赞道,“穷寇莫追。今晚之役,歼敌并非首务,要紧的是守卫驿站中诸位卿相和郡主的安危。”

“你亲自领人,今晚彻夜守卫驿站安危,明日一早即刻疾行返回东都。”

李伏忠拱手朗声应承道,“臣领命。”

************

明亮的月光在驿馆地廊上拖着长长的影子,姬泽立在原地,似乎静默在夜色之中,顿了片刻,方吩咐道,“招那位郡主身边的行人司女婢过来。”

行人司使蔡小昭垂下眼眸,恭敬应“是。”

砚秋奉命立在小室门外静默等候,心思乱织如麻。忽听得沉稳的脚步声从廊上传来,见着一身玄衣的帝王过来,上前拜见,“属下行人司秋部女使砚秋,拜见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