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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另外那股气息的来源,奴隶心想。那个男人的悲伤情绪带着一股无以名状的气味。

奴隶感觉到脸上一阵古怪的扯动,身体不由一怔,他拿指尖按在脸上。那里留着一条直直的、长长的沟壑……他顺着裂痕往上,一直摸到前额,然后向下摸到嘴唇,回想起朝自己砍下的那把明晃晃的刀,想起刀锋落下时的惨叫。

奴隶开始战栗不已,蜷缩着,用手抱住自己。

“我们应该互相取暖。”战士说道,“说真的,我没有……对你没有兴趣。如果可以,我希望这能让你安心。”

可是,女主人身边的所有男人都想和奴隶一度春宵,所以她才会带他们一起,她也很喜欢从旁观看……

然后,奴隶回忆起那个战士举起的匕首,看上去要将女主人像头肉猪一样当场宰杀。

奴隶张开口,嘶哑地问:“你是谁,阁下?”

但他的声带并未如往昔一样工作,说出的话含混不清。他又问了一遍,但战士打断了他的问话。

“我听到了你的问题。”那丁点儿微弱的悲哀气味变得愈发强烈,直到将鱼腥味的恶臭全部蒙蔽,“我是费瑞,我……是你的哥哥。”

“不可能的。”奴隶摇着头,“实际上,我没有家人,阁下。”

“不对,我不是……”男人清了清喉咙,“我不是什么阁下,而且你的家族一直还在。你被人从我们身边偷走了。我已经找了你一个多世纪了。”

“恐怕你弄错了。”

战士挪动身体,似乎要站起来,奴隶畏缩着向后退去,低垂着头,用手臂挡住脑袋。他不想再挨打了,尽管他刚刚顶了嘴,这是他罪有应得。

他急匆匆地用颠来倒去的话语恳求:“我没有冒犯的意思,阁下。对您所处的阶级,我只有无上的敬意。”

“纪事圣女在上啊。”洞穴里传来令人窒息的嘈杂,“我不会打你。你安全了……跟我在一起,你很安全。你终于被找到了,我的弟弟。”

奴隶还是摇着头,一点都听不进去。像是突然意识到夜色降临后会发生什么。他是女主人的所有物,这也意味着,他迟早会被还回去。

“我求求你,”他低声叹气,“别把我送回去给她。现在杀了我吧……不要再把我还给她了。”

“在让你被重新关进那里之前,我一定会先把我们两个都杀死。”

奴隶抬起头,战士的黄色眼睛直透过层层黑暗,燃烧着熊熊怒火。

奴隶呆望着这束目光,良久良久。之后,他终于回忆起来,在许久许久之前,当他在转化后第一次苏醒之时,女主人告诉过他,她有多喜欢他的眼睛……他那双淡黄色的眼睛。

在他的种族当中,仅有极少数人的瞳孔会是明亮的金色。

那个战士的言语和举动开始让他冷静下来,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全力战斗,只为帮助他获得自由呢?

战士动了一下,却摔一个趔趄。他抬起一边的大腿。

他的小腿全没了。

望着他空空荡荡的裤管,奴隶不禁睁大了眼睛。带着这样严重的伤,这位战士究竟是如何将两人从水中救上岸的?他一定花费不少力气,才能浮上水面。他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这个奴隶丢下呢?

唯有血缘的维系,才能带来如此无私的牺牲吧。

“你是我的哥哥?”奴隶艰难地蠕动着破损的嘴唇,“说真的吗?我和你是血亲?”

“嗯,我是你的孪生哥哥。”

奴隶开始发抖:“假的。”

“真的。”

一股好奇的恐惧在奴隶体内游动,让他遍体生寒。尽管从头到脚满是创伤,他还是不自觉地蜷起身体。他从未有过自由的念想,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机会活得大不相同……像个男人一样,而不是像一件所有物。

奴隶在地上打战不已。等他的身体停下后,他抬起头又看了战士一眼。他的家族?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是谁?还有……

“你知不知道,我有名字吗?”奴隶喃喃地问,“我是不是给起过名字呢?”

战士的叹息断断续续,似乎每根肋骨都断成两截,呼吸不畅。

“你名叫萨迪斯特。”战士的呼吸间隔越来越短促,直到他的每句话如挤出来一般,“你是一个伟大的战士,阿格尼……的儿子,你是我们的母亲纳希……的心头肉。”

战士发出一声悲叹,双手抱住了头。

他开始小声哭泣。奴隶站在一旁,只是看着他。

萨迪斯特摇了摇头,回忆着随后相视无声的几个小时。费瑞和他在那段时间里只是默然注视着彼此。两人的身型相似,都很高大。但是就算失去了一条小腿,费瑞也显得更加壮实一些。他收集了一些浮木和海藻,将材料草草绑在一块,做成一条随时可能崩溃的木筏。当太阳落下之后,两人乘着木筏投向大海,沿着海岸线一路漂流,走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