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生无可恋(第2/4页)

谢无妄高坐上首,面前御案上摆了精致的食碟,还有喷香的美酒。

宁青青气乐了:“把我扔在那里啃木头,他自己倒是逍遥快活。我也要出去喝酒!”

器灵和心魔像是忽然被夫子点到名的学生一样,双双一震。

器灵:“糟糕,这酒该是什么味道?老子没喝过啊。味道不对的话,妄境会叫她识破的!”

心魔:“酒都不知道?好一个没见识的乡巴佬器灵。”成功报复。

器灵:“上古神器岂会沾这等低劣的凡俗之物!你要是知道的话,速度告诉我,莫要坏了大计!”

心魔:“你看你爹长嘴了吗?像是能喝酒的样子吗?动动脑子吧蠢崽!”

“……”

宁青青摸了摸下巴,若无其事:“算了,没必要折腾自己,那酒就是一股子浓郁纯正的马尿味,我才不要喝。”

器灵&心魔:“原来如此!”

安排安排,立刻安排。

*

谢无妄这一生,从未有过这般暴躁得近乎失控的时刻。

他知道诈死多年的寄如雪就潜伏在近处,随时可能伺机而动。

他知道无论怎样算,此刻神魂离窍都不是明智抉择。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他因为她而心生不舍,在破阵之时下意识地迟疑了、心软了,当时,他以为她必死无疑。

没想到最后关头,她竟然动手破了须弥芥子,挽救了她自己的小命,着实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哪怕她的破阵手法着实是有损他的威严,他也全不计较,失而复得的喜悦令他心头懒散暖融,只想待她更好些。

他行事向来随心所欲。

这般心绪下,知道她被器灵袭击陷入妄境,他不可能放任不理,自然要帮她。

原以为只是举手之劳,谁知这妄境诡谲,他竟被困在了她记忆中的‘谢无妄’躯壳内,只能依着从前的经历冷落她、伤害她。

她一旦苦痛伤神,便会被器灵攫取魂力。那个柔软的小女子,就像一朵娇嫩至极的花,易伤、易折。

器灵这一出攻心计,恰好施在了点子上。

此刻,她定是垂泪不止、黯然神伤。

他记得白日里她就来到了殿外,手中还偷偷攥着一对精心雕刻的小木人。他知道那是她精心准备了许久的新婚百年礼物,不过因为云水淼的事情,导致他最终没有收到这份礼物——大约是离家出走的时候被她毁掉了。

曾经他并不在意。她心性不定,想一出是一出,零零碎碎也送过他不少东西。一对木人而已,毁便毁了,也无甚要紧。

但此刻,想起她拿着木人欢喜羞涩地寻到殿前的模样,他的胸中却是憋闷难言。

本不该如此。他们本该……好好的。

倘若当初多向她解释一句,她定会信他,她会弯起眼睛,笑吟吟地递过礼物。

她心灵手巧,精心准备了多日的小木人,定是雕得栩栩如生的吧?一对小木人,当是他与她。

就这么没了。

念头转到此处,眼窝与心窝仿佛齐齐被硬针扎了个透。这股难言之痛,竟是远甚方才流干血火之时。

此刻若是能够控制身躯,他定已拥她入怀,耐下最大的性子来安抚她,然后带她离开这处妄境。

然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将她孤零零扔在院中独自垂泪,他却被迫坐在这宝光明净的殿堂上,饮酒作乐。

此刻想想,自己也是极其不快,喝的是闷酒罢了!

何必。

分明该是一个柔情万端的夜晚,拥软玉温香在怀,身侧放着她送他的小木人。

她不必伤心,他也无需烦闷。

也不会……被区区一个器灵钻了空子设计!

谢无妄暴怒之后,缓缓平静了下来。

暴风雨前最可怕的那种平静。

他不会坐以待毙,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器灵吞噬。

他这一生,从不知‘放弃’二字怎么写,也永远不会去学。

他,会掌控这一切,将那只虫子摁成屑末,带她……回、家。

神魂冰冰冷冷,身躯却是不羁地笑着,扬起修长冷白的手漫不经心地鼓了鼓掌,拈起酒盏来,居高临下敬一敬卖力狂舞的云水淼以示嘉奖,然后举到唇边满饮一盏。

喉结一滚。

谢无妄:“……”

谁能告诉他,妄境里面的酒,怎么是一股子酸辣异臭的怪味?!腥气扑鼻而来,入口时那股冲气,直熏得人神魂震颤。

偏偏这具躯壳一无所觉,机械地自斟自饮,一杯接一杯……像是要饮到地老天荒。

谢无妄:“……”

生无可恋,默默承受。

*

宁青青悄悄放下手中的帐幔。

恹恹地垂下了眼睛。

没劲。

她本以为变成了马尿味的‘美酒’,能让谢无妄当场‘噗’一下喷云水淼一头一脸呢。

谁知道他居然饮得那么开怀,一杯接一杯,连停顿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