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3页)

柔儿抿抿唇,小声道:“我就想像从前一样,你们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人家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赖在家里头,还怕你们嫌我呢。”

“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林氏扬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再说这种外道话,嫂子可不依了。”

忽闻楼上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喊“娘”,林氏一拍大腿,“哎哟,小祖宗醒了,我赶紧上去看看。”

一瞬间,人都走远了。桌前就坐着柔儿一个,桌上摆着热腾腾的包子,黄澄澄的小米粥,四碟小拌菜,简简单单。若是一家人坐满了,也是热热闹闹的一顿。

这才是她该生活的环境,才是她该存在的地方。

那个描金挂玉的锦绣院子,到底不是归宿。

分开时,并不十分体面。他甚至没出面,命人来下令,说要收回院子,也就是变相的催她快走。

不知是出于疏忽还是下人没传达清楚,她抱着安安出了门,竟也没有人拦她。

直至今日,她还觉得不真实。没想到最后他这样痛快,干脆利落地将她放了。

不过他虽说不会收回那些钱,但她也并没将钱自己留着。她把那只荷包留在了月牙胡同的院中,她是为了钱卖给他的,但那是因为家人需要钱,没钱就活不下去。后来每一日的相处,她只是报恩,并没想过要谋什么好处。

青山楼,福喜匆匆走进二楼雅间,“爷,郭二爷在云城被抓了,罪名是私放印子钱。这回官府学乖了,事先备了人证物证,郭大爷叫人来送信,希望爷伸个援手,把人捞出来。”

赵晋面色苍白,眼底一片乌青,恍似已许久没有睡过。他眉头跳了跳,勾起唇角,冷笑道:“看来不日就要轮到我了。”

顿了顿,他又道:“拿纸笔来,我写张字条,派人传到浙州大狱,想法子交到郭子胜手里。”

福喜取纸笔过来,见他写下一行小字,福喜怔了下,以为自己瞧错了,“爷?”

赵晋将纸撕成一条,卷成小小的纸筒,“去吧,还愣着?”

福喜不敢置信,“爷,为什么您叫郭二爷把事头推到您身上?”

赵晋抬起眼,肃容道:“什么时候,爷行事需得问你意思?叫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福喜垂了垂眼眸,咬着牙,强忍住话头,握住那字条,忧心忡忡地走了出去。

赵晋又唤他:“回来,有些事儿,今儿一并办了。”

他信笔又写第二封,头两个字就令福喜眉头直颤。

“爷啊……”

赵晋落笔,龙飞凤舞,一封短信完成。另取一张纸,照着前头的样子,又写了一封。

“去吧。”

福喜跺了跺脚,“哎,”他当真是难受极了,替爷难受。

大难临头,没人能帮他,被围困在这青山楼上,孤立无援。他倒还想着别人的将来。

清溪别庄,两位姨娘是傍晚收到信的。

四姨娘瞧着上头的字样,读了两遍,百感交集。曾有多少回,她闹脾气说要赵晋放她回家,如今真得了这样一封书信,她却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她其实早就学着放下,学着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她想过,若是回不去从前,她就只顾着自己,怎么高兴怎么过日子。

不成想,竟真有一日,她得归自由,得以回家。赵晋说,嫁娶随意,意思是准她再嫁。

大姨娘不像她这么轻松,她抓住纸,叫送信的人读了两遍,仍不敢相信。“官人不要我们了?奴婢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官人要让奴婢走?小哥,您能不能告诉我,官人如今在哪儿?他是遇着了什么难处吗?一定是遇着了难处,他、他身边可有人照顾啊?您跟他说,您告诉他,说我不走,我绝不离开他!”

四姨娘轻笑一声,“大姐,事到如今,你还做梦呢?官人神通广大,谁能将他怎么,怕是寻个由头,要把旧人都休了,早日迎新人进门。我看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不如好好想想,以后自个儿一个人的日子怎么过吧。”

那小厮道:“官人给姨娘们都备了银票,这是大姨娘的,这是四姨娘您的,官人说了,往日委屈了姨娘们,这点钱,权当给姨娘们赔罪了。官人还说,姨娘们拿了契书,立刻就走,不准在庄子上停留。”

四姨娘接过银票,讽刺地笑了,“原来我尹留仙的青春年华,就值这么一万贯钱?哈哈哈,看来过去,我可真是把自己瞧得太贵重了,怪不得他厌恶我呢。在他心里,我还不如个卖笑的值钱。”

她越笑越大声,到最后,眼泪都笑出来了。

大姨娘眼泪打在银票上,她不想走,也不舍得走。她是赵家家生奴才,除了赵府,她哪里都没去过。爹娘都没了,就剩她一个儿,又没个孩子傍身,她余生一个人,要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