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周韫不紧不慢地服了服身子,斜抬眸看向傅昀,她轻笑着说:“爷忙得废寝忘食,妾身怎放心得下?”

一番柔情蜜意的话,却叫傅昀听得甚是不自在,他轻咳了声,弯腰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书房的门大开,傅昀转身要带着她进书房,周韫顿了下:“书房重地,妾身不好进去。”

傅昀瞥了她一眼,这时倒是和他讲起规矩了。

但凡真正机密的东西,也不会直接大大咧咧地摆在明面上,叫她一眼就能看见。

周韫本就是客套一番,见他这般,也没再故作推辞,踏进书房,她打眼扫了圈,最终落在案桌上那一堆的册案上,稍有些错愕。

“这些皆是爷要处理的?”

她眸子中透着些许狐疑。

遂后颇有些烦躁地拧了拧眉,她没管太多,总归她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不待傅昀说话,她轻哼一声:

“今日王妃派人来取账本,但妾身没接到爷的命令,不敢交予。”

傅昀哑声,最终还是说:

“别闹。”

周韫啐了他一眼:“妾身哪敢同爷闹,那日王妃如何待妾身,爷明明知晓,如今这权利交到她手中,妾身在这府中可还有活路!”

这话过于夸张,偏生周韫说的时候没一丝尴尬。

“那日爷罚了她的婢女,对此事一字未提,不过两日,妾身手上的伤尚未好,就又要将管家权从妾身手中拿走。”

她稍红了美人眸,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爷当真一点也不心疼妾身!”

傅昀知晓她定是有备而来,却依旧被她一番话堵得无言,只堪堪说出一句:“说甚混话!”

若不心疼她,他会在庄宜穗进府前三日,不宿正院?

女子在他面前红着眸子,欲是要哭出来一般,明知她是故意的,傅昀依旧沉了沉眸,最终还是退了一步,妥协:“那你想如何?”

她的话并非没有一点道理。

后院本就艰难,王妃又不喜她,这般情况下,只要她提出的要求不过分,傅昀想,他总是会应的。

周韫咬唇:“账本可以给她,但库房的钥匙得留在妾身这儿!”

话落,傅昀憋了半晌:

“你倒是好算计。”

账本交出去,甚的忙乱事皆由王妃处理,库房的钥匙在她这儿,若王妃要取何东西,还需经过她的同意。

周韫抽噎了声:

“爷且说行与不行?”

傅昀差些气笑了,这般要求她都提得出来,怎还能一脸平静地问他是否可行?

他有些头疼,伸手扶了扶额。

周韫见他长时间不应答,立刻推开他的手,退了两步:“爷总是这样,说甚心疼妾身,每到关键时刻,总是偏向旁人!”

“爷是不是觉得,就算将管家权给了王妃,有您护着妾身,妾身也可无忧?”

这话落下,傅昀堪堪别过头,显然他就是这般想的。

周韫简直快要气笑了:

“爷真当自己没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她擦了把眼泪,带着丝哭腔说:

“当年圣上宠我姑姑至极,许了不知多少恩典,可最后呢?”

傅昀猜到她要说什么,脸色微变。

周韫的话还在继续:

“最后是我姑姑惨遭失子,痛不欲生,至今身子骨还落了病根!”

她深吸了口气:“爷是想效仿圣上?还是想让妾身当第二个珍贵妃?”

“可爷凭心而言,爷待妾身,堪比圣上待姑姑吗?”

“连圣上都不能保证自己没有一丝疏忽之处,爷怎敢同妾身保证?”

她如此议论圣上和贵妃,傅昀却顾不及斥她,那年贵妃小产,是他刚回宫的第一年。

一盆盆的血水进进出出,浓重涩人的血腥味,压抑苦闷的痛哭声,是他对那日雎椒殿唯一的印象。

傅昀捏紧了扳指,一时有些不敢去想若雎椒殿换成锦和苑是何情形,她那般心高气傲,岂受得住?

他深深吐了口气,堪堪沉声说:

“依你就是,日后不可胡说。”

甚的疏忽之处,他不敢去想,她想要些保障,他依她就是。

得了想要的答案,周韫咬着唇,上前一步伏在他怀里,抽噎着说:“不是妾身逼爷,只是妾身至今记得姑姑当初的模样。”

她蹭在他脖颈间,泪珠子浸湿他衣襟,她说:“爷,妾身害怕。”

往后数十余年,她皆要活在王妃手下,她如何能不害怕?

傅昀哑声,他伸手搂住她,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当初求娶她是对是错。

她这般的人,不该活在旁人之下,敛尽了所有的锋芒。

可傅昀知晓,若不是他,也是旁人。

周家本就不是弱势,再有贵妃所在,太子和庄王又怎会任由她嫁入旁府。

傅昀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生疏地抚着她的后背,心中轻叹。

这后院注定藏不住事,侧妃昨日去了前院,翌日清晨,该知晓的皆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