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吹一口气。)(第3/5页)

“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有谁设了阴谋诡计杀人,结果被害的人啥事没有,他自己反而弄得这么狼狈。”

谢镜辞身后跟了不少芜城百姓,听罢方才对话,都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她将江屠击败于刀下,他们本来就无条件站在谢镜辞这一边,这会儿听出裴渡是遭人陷害,纷纷用嘲讽的语气,七嘴八舌地开口。

“对对对,还在开阔之地群起而攻,真有人会这么干吗?真当做坏事不用脑子啊。”

“废了人家修为和半条命,还‘生死不论’……这分明就是起了置他于死地的念头,能干出这种事,谁还敢跟他们回去啊?”

“这两位是芜城的恩人,品性如何,我们再清楚不过。诸位若是想动他们,我们不会应允。”

裴风南只觉得心口发闷,眼角一抽。

他知道,今日是必然带不走裴渡了。

这群愚民听风就是雨,已经全部一边倒地相信裴渡,一旦在这里强行将他带走,裴家的名声就算是完了。

作为一个直来直往、一心坚守正道的修士,裴风南视名声如性命。

再者……正如谢镜辞所言,他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裴渡有罪。听罢裴渡那番话,不可否认的是,他心底也有了些许动摇。

“爹!”

裴钰不服气:“我们真要放他走?”

“看把他急的。”

不知是谁佯装窃窃私语,实则无比响亮地嗤笑一声:“说他肚子里没装坏水,我都不信。”

他气到哽。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画面。

裴渡理应一无所有,变成一个连行走都艰难的废物,身旁毫无倚仗,只能在他面前跪地求饶。

可为什么――

明明已经是个不堪大用的废人,为什么还会有云京谢家相助,甚至连鬼域里如此之多的百姓,都要毫不犹豫地将其维护,尽数站在他那一边?

什么“恩人”,就他和谢镜辞那两个小辈?

简直荒谬!凭什么他们受尽簇拥,他却要被那群魔修百般嘲弄?

“如果没有别的事宜,我们另有急事,就先行告退了。”

谢镜辞看出裴风南已有动摇,想必察觉到了不对,趁此时机开口:“告辞。”

裴钰:“你们等……”

他话没说完,正欲去追,臂膀之上,便覆了另一只粗糙宽大的手。

“罢了。”

裴风南黑眸幽深,本是望着裴渡离去的方向,忽然沉默着垂下视线,静静与裴钰四目相对。

再开口时,嗓音已是格外的阴沉肃然:“不要让我发现,你在说谎。”

裴钰只觉后背猛地一凉。

*

终于能和那些讨人厌的家伙说再见,谢镜辞走路都带风。

等一行人来到城墙边时,空地上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扭头见到江屠,无一不露出欲将其杀之而后快的厌恶之色。

江屠很自觉地往地上一跪。

周慎一言不发地往前,见到昔日好友面容的刹那,眼眶不受抑制地陡然通红。

“时间过去太久,破开的洞口又太小,很难将他拉出来。”

有个医者模样的姑娘细声细气道:“城墙唯有金丹以上的修士能破。”

周慎点头,生满老茧的右手轻轻覆上墙壁,剑气渐生。

随着一道道裂痕如藤蔓浮现,砖石皆化作齑粉坠落,渐渐地,自城墙里露出男人的整个身形。

“等等……”

在填满整个夜晚的寂静里,忽然有人讶然出声:“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不止他,谢镜辞同样一愣。

隆冬的雪光映衬着月色,四下皆是昏暗如潮,然而在那处被破开的洞口中,却现出一道更为皎洁温润的莹白色光团。

光团圆润纤巧,静静悬浮在付潮生头顶之上,好似在无穷黑暗里,孑然照拂了他五十年的小月亮。

“这是……”

有人携了哭腔,声线颤抖地小心翼翼问:“这是……神识成体?”

然后是另一道更为响亮的哭音:“真是神识成体!”

神识成体。

谢镜辞的心跳,从未有这么快过。

在这片鬼域之中,除了魔修,最多的,便是鬼修。

原由无它,只因笼罩四野的不止魔息,还有死气。两相融合之下,对于魂魄的滋养大有裨益,而恰恰鬼修,炼的便是魂与神识。

按照常理,人死如灯灭,魂魄会在天地之间悄然消散、不复存在,然而付潮生不同。

谢镜辞深吸一口气。

是了……付潮生,他是不同的。

倘若他中途死去,没有灵力的遗体无法阻挡魔气侵袭,芜城百姓同样会遭殃,因此,在江屠把城墙砌完之前,他必须活着。

城墙闭拢的那一刻,也正是他闭上双眼的时候。

这样一来,就不可避免导致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况。

已知付潮生死在城墙中,而城墙里的结界密不透风,魂魄与神识都不可能有一丝一毫泄露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