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页)

每年两个,北京的,还都是农村的“奢侈品”,四婶不可能有这么多钱,也不可能舍得。

可要说是她的追求者吧,四婶又特别死心眼,等到全家被炸飞那年,幺妹已经二十五岁啦,依然是孤身一人,眼角都不会多看任何男人一眼。

春晖也是女人,自问还没见过这么死磕到底的男人。毕竟,这年代能送这种好东西的人,身份地位条件都不简单,要啥样的女人找不着?干嘛死磕一寡妇。

她也曾脑洞大开的怀疑过,莫非是四叔寄的?其实四叔并没死?可这包裹持续到第九年的时候忽然断了,那年春天,有一个穿军装的叔叔来给四婶送了个盒子。

她记得当时还是她跟友娣一起接的,盒子雕龙画凤,盖子上有个金色的“福”字,还有一顶大大的带国徽的帽子,她们不知道这是什么,还猜了好久。

那晚,四婶接过盒子的时候直接昏了。

后来听奶奶说才知道,这是装死人的骨灰盒。

死人得多大,多重啊,那么小的盒子怎么会装得下呢?她和友娣是又惊奇,又害怕,惴惴不安了许久,生怕那死人的魂魄来找她们。

因为害怕,她们晚上都挤东屋睡,这才听奶奶无意间提起,那个“死人”终生未婚,父母已经死于一场意外,他早早的立下遗嘱,要求死后把自己的骨灰一分为二,一半留给部队,埋在了烈士陵园,一半……

可为什么要送给非亲非故的四婶呢?直到长大后自己也成了家,春晖才知道,他把他的骨灰交给了人世间的挚爱。

这得是多深的感情啊?她实在是好奇,可奶奶的嘴紧得很,任凭她们怎么打探,都没撬出那个“死人”的名字。

幺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迷茫,“姐姐你是不是开小差啦?”

春晖看着活泼可爱的幺妹,忽然没忍住好奇心:“你知道是谁送的裙子吗?”

“不知道。”

春晖看看包裹。

小丫头警惕的看着她,“我妈妈说这是别人的东西,不能要的哦。”还顺便把小裙子叠好,整整齐齐放回去了,真是一只笨手笨脚又格外认真的地精宝宝呀!其实她知道还有一封信,也知道是谁写的,可妈妈不拆不看,那她就要帮妈妈保密。

春晖点了点她的鼻子尖,这小丫头只是看着憨厚,其实心里有自个儿坚持呢。日久见人心,这位孤独终老,不得善终的田螺先生,四婶要乐意让大家知道她会说,不说她也打听不来。

***

腊月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大人们盼着分粮分肉,孩子们盼着过年。

春苗姐姐放寒假回来了,给她们带回一段长长的绕成圈的毛线——翻花绳!

她十根灵巧的手指,撑、压、挑、翻、勾、放,总是瞬息之间就能翻转出许许多多的花样,很快征服了八九个孩子。

最近,张秋兰总爱跟着她两个姐姐上崔家,一来二去,两家的女孩子们就玩成了伙伴。外头天寒地冻,屋里火炕烧得足足的,即使烫屁股蹲儿,可谁也不想动,一群女孩子总是聚在耳房里玩游戏。

黄柔把被褥给她们垫得厚厚的,软软的,大家跪坐在上头,看着春苗和友娣十指翻动,一会儿双十字,一会儿花手绢,一会儿面条,一会儿又是牛眼……张家几个羡慕得目瞪口呆!

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幺妹挺挺小胸膛,“我姐姐还会翻牛槽、酒盅和媳妇开门呢!”都是翻绳的专有名词,大家不太懂,但知道是很厉害很好玩的意思。

火炕烧得旺旺的,气氛异常热烈,大家分成两派,一派站春苗,一派站友娣,齐声唱着:“花绳新,变方巾,方巾碎,变线坠,线坠乱,变切面,面条少,变鸡爪,鸡爪老想刨,变个老牛槽,老牛来吃草,它说花绳翻得好!”【1】杨爱卫杨爱生骑在墙上,吸溜着鼻涕,羡慕疯了都。

因为杨发财要赔钱,又让领导狠狠批了一顿,撤了副队长的职,杨家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白天都不让烧炕。可杨老太她加入了好几个长舌妇群,随时随地能蹭别人家的火炕,周树莲也常挺着大肚子上队长家缝鞋垫,织毛衣,只是可怜了这兄弟俩。

爹不疼娘不爱,还没火炕坐。

可他们也是坏小子,那黄稠的蜂蜜似的鼻涕,擤一把硬要摔崔家院里,可怜的高洁的翡翠兰,遭了好几次殃,天又不下雨,谁能知道它有多恶心?

真是恶心坏了都!

他们还会趁崔家大人不注意的时候,用竹竿戳人鸟窝,把小小鸟们惊得四处乱飞,有一只母鸟特别凶,狠狠的啄了他们!

幺妹捏紧小拳头,两个大坏蛋,活该!正想着,大门开了,“叮铃铃”的自行车一响,再好玩的花绳再暖和的炕也留不住她们了。

“三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