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胆大妄为 无可奈何(第2/3页)

苏南瑾一时哑然无语,库狄氏的厉害,他怎会不知?眼前的麴家父子与屠城之事半分干系也无,自不会担得罪皇后的这种风险,让他们痛打落水狗容易,若是让他们对上这样一头母老虎……想了半日,他只能冷笑道,“如此说来,麴都护打定主意是要袖手旁观,任由他们夫妻逍遥自在?”

麴智湛诚恳无比的看着苏南瑾,“苏参军莫怪,麴某原是胆弱,如今别无所求,只愿这万民书能留在这都护府中一日是一日,还是莫要呈到长安的御书房里才好!不然咱们这屋里的人,谁能讨着个好字?”

看着苏南瑾腮后的筋肉都高高的鼓了出来,他又指了指长卷后面的几个签名,苦笑道,“因参军的吩咐,这些日子都护府一直不曾给安家发放过去长安的过所,可如今参军请看看这万民书上的签名,哪家胡商没留名字,便是僧侣们竟也有落名的。这半个月来,西州门禁再严,往东去的行商与僧人总是颇有一些的,谁知他们是否也携带了这样一份血书?若是有人半个月前离城,日夜快马奔驰,此刻只怕离长安已是不远!说不定……”他又叹了一口气,蓦地收口不言。

苏南瑾却是呆住了,他的确不曾料到库狄氏会有这般的人脉与胆略,若真是如此,事情岂不是已然无法挽回?

麴崇裕走近了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幽冷,“子玉,我劝你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省的惹火烧身,不如回营请示过王总管再做打算?再者,便是王总管有什么吩咐,你也要多想上一想,与令尊多商议商议才好。”

苏南瑾先是有些茫然的看了麴崇裕一眼,随即便清醒了过来,麴氏父子不愿做王总管手中的刀,自己父子难道就愿意做?想到此处,他只觉一刻都站不住了,忙行了一礼,“多谢都护,多谢玉郎,苏某这便回营去禀告总管!”不等麴崇裕相送,竟是直接转身风一般的卷了出去。

厅堂里,麴氏父子相视而笑。麴智湛用食指敲了敲案几上铺着的那匹白色的布帛,脸上颇有几分玩味之色,“这库狄氏,胆子也太大了些,不过倒是省了我等一番气力。否则这苏南瑾真要拿着王文度的令箭公报私仇,你我且有一场头疼。只是,我适才却突然有个念头,玉郎,依你看,这库狄氏会不会真派出人手带走了另一份血书?”

麴崇裕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了起来,“儿子不知她是否送出了另一份血书,只知裴守约家的那位车夫,已有足足半个月不曾在西州露面,这妇人,这位妇人……”他思量半晌,突然发现,自己一时竟是寻不到合适的字眼,好把这句话说完。

……

曲水坊裴宅外的歌舞之声,足足飘荡了半个多时辰。从坊内各处宅院中,葡萄美酒、香酥油糕与各色干果都流水般传了出来,把踏歌的气氛烘托得愈发热烈。眼见日头西斜,众人才笑嘻嘻的慢慢散了。

琉璃长长的出了口气,揉了揉笑得有些发酸的脸,又吩咐了阿燕和小檀几句,安抚了跳得有些兴奋过头的云伊,这才转身向后院走去。

裴行俭一回家中便被大伙儿恳求着“洗去晦气,好好歇息”,她这做主妇的却不能躲懒——说来对于这些性如烈火的西州人,她也的确满心感激,昨日她曾以为让他们在这样一份指名道姓弹劾大唐将军的文书上签名时会有些难度,没想到这些西州人竟是比自己还激动,不少人当场便割破手指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穿过院门,走向上房,琉璃的步子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适才一路回来,裴行俭虽然笑微微的紧握着她的手,可眼神里却分明有些……她看着门帘上的梅枝,怔怔的停住了脚步,以他的性子,只怕不会乐意看到自己用这种手段吧?

粉白的梅枝突然被卷了起来,裴行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已换上了一件半旧的玉色夹袍,微湿的乌黑头发披散在肩头,脸色明显比刚才时白皙润泽了许多,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清爽,只是神色却依然沉凝。琉璃盯着那明显已太过宽松的夹袍的腰身,脱口道,“你晚膳想吃什么?”

裴行俭怔了一下,叹了口气,“快进来,外面冷。”他握住琉璃的手,将她轻轻往屋里一带,门帘还未落下,便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熟悉,琉璃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也伸手抱住了裴行俭,却立刻清晰的感觉到,他消瘦得比看上去还要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从心头决堤而出,她的眼泪无声的滚落了下来。

裴行俭低头温柔的吻住了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痛楚,“琉璃,傻琉璃。”

琉璃往后仰了仰头,伸出手臂缠住了他的脖子,几乎是用力的吻上了他的双唇。裴行俭微微怔了怔,随即手臂猛的收紧,一手扣住琉璃的头,深深的回吻下来。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在这一瞬间化作了燎原的野火,烧尽了所有的理智和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