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多未央(第5/18页)

银时月苦涩地笑了,他现在还有什么需要关心的呢?是这一缕残破的灵魂,还是那副即将成为他身体的躯壳?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他即将见到雪羽了,不是梦境中无法挽留的一角衣袂、一缕发丝,而是真实的雪羽,他可以碰触到她,甚至可以给她一个久违的拥抱。

时间可以愈合伤口,但也有可能让它滋生蔓延,就如他的思念,经过了千年的风霜,逐渐累积成现在的模样。

她说:“信女姜雪羽,祈求天神眷恩,让我与秦铮哥哥早日离开王宫。”

那么雪羽,如果那个人真的回来,带着你离开王宫,你会不会感到高兴?

她说:“秦铮,原来你一直不知,我是喜欢你的吗?”

那么雪羽,如果那个人真的爱你,你是不是就会满足,不再悲伤?

偏执也好,虚妄也好,他只想拼尽最后一点力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飞蛾扑火,纵使无法改变结果,至少还能为她的生命增添一点微弱的欢喜。

沧海桑田,长河月圆,从此以后,三界之内再也不会有他,有谁会知道幽冥十大魔君之一的银时月,最终陨落在自己心爱的女子身边?一如他悄然创生在冥海之底的深渊,从一缕无形无体的邪气,变作一股微弱的幽暗之灵,孤孤单单了千万年,最终成了一个大邪魔。

天地,赐予他永恒的生命,却没有给予他被爱的资格,因为他是一个邪魔,尽管他从来都不像个魔,更不想去做一个邪魔。

雪羽说并不怕他,然而她也不爱他,就如同他不愿让她悲伤,可是却忽略了,她的悲伤从来都与他无关。

其实,云皎还有许多疑惑,既然银时月逆天改命,将大俞国十万铁骑全都杀了,车迟国为何还会覆灭?当她把这个疑问说与云初末听的时候,云初末一个折扇扔过来,赶她出去做饭,礼尚往来,云皎也赏了他一个砚台,虽然砸不到他,不过制造的后续效果还是不错的。

“死云皎,这身衣裳可值三百两银子呢!”书房里传来云初末的哀号声。云皎用手指若有所思地抵着下巴,顿悟到这就是传说中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躲得了砚台,躲不过墨汁”。

云初末每次为人画骨重生的时候,都会以各种巧妙狡猾的理由把她赶出来,在云皎指责他小肚鸡肠的时候,对方将折扇一甩,风度翩翩:“我就这么点本事,全让你学去了,以后我还吃什么?”

不过……站在厨房里为云初末准备夜宵的云皎,默默抬头望了望压顶的乌云和不断闪烁的雷电,面无表情地撇了撇嘴,经过这一次施法,云初末还有没有命吃夜宵,尚未可知。

做完了夜宵,她盛出来一些端去云初末的书房,但见书房门还关着,想来此次施法必然没有以前那样容易,不由得在心里多了几分担忧。她将夜宵搁在书房门口,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见里面传出动静,便一个人走到庭院里,挨着一方石桌坐了下来。

晚风清凉,明月居里漆黑一片,她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抛着小石子,良久之后,抬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夜空,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每次云初末施法的时候,天上都会出现这样的景象,墨色的云雾像是沸腾了一样,急速翻滚着,一道道闪电狰狞可怖地劈开云层,仿佛要落下来将他们瞬间击个粉碎。

其实,她很害怕,从很小的时候,每当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忍不住要哭,但是,每次云初末都会很温柔地抱着她,安慰她不会有事。过去百年的时光,她的确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因此,渐渐地也就没那么怕了。

倒是云初末,每次施法之后都会病上好几天,有时候遇到强大的魂魄,受到的反噬重了,甚至要休养好几年。后来从一本书上,她看到画骨重生之术,因擅自逆改天地运行法则,扰乱生死轮回秩序,所以早被三界列为禁忌,除非施法之人灵力强大,否则,单是天谴就足以令他魂飞魄散。

她不明白既然会受伤,云初末为什么还要坚持?这些问题她从没有问过他,因为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认真地跟她说。云初末到底有多厉害,即使在一起生活了百年,她也没有摸清楚,只是隐约感觉到,他纨绔不羁的背后掩藏了许多往事,那些秘密不容她去探知,或许是她怕看清了他这个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东西要改变。

其实他们现在也很好啊,云初末虽然人品恶劣,但总体上对她还算不错,除了每日欺压剥削把她当奴才之外,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她喜欢和云初末在一起,即使对着他过了千年万年,也不会觉得腻,就算他有时候神经大条,还会故意惹她生气发怒,她都没有真正讨厌过他。

庭院里,云皎仰天长叹,果然悲伤的故事看多了,观众也会跟着多愁善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