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问罪(第2/3页)

云郁不说话。

云祁道:“陛下,父亲虽有三个儿子,可只有陛下承继大位。而今他们却要让陛下过继,那父亲的名分怎么算?”

云郁道:“那阿兄的意思,该怎么算?”

云祁道:“陛下的父亲虽不是皇帝,陛下的祖父,却是献文皇帝。陛下是献文皇帝之孙,父亲是献文皇帝之子。父传子,子传孙,以此相承即可,为何要过继旁支?孝文皇帝是高祖不能绝嗣,父亲就该绝嗣?”

云郁道:“阿兄,你便是父亲的嫡子,何来让父亲绝嗣之说。”

“我何德何能。”

云祁道:“陛下要这么说话,我是父亲的嫡子,这皇位该我来继承才是。”

“兄长慎言。”

云郁见他说的过了:“我跟兄长是至亲手足,不怪兄长言语失当。外人听见却以为我们兄弟不和,恐借机生事。”

云祁站了起来,重重往他面前跪下:“臣有罪,任陛下治罪。臣只盼陛下莫忘了生父生母的冤屈。陛下可以不惦念我,陛下不能不惦念三弟。三弟的生日是哪一天,陛下难道不记得了?”

云岫梳头的手停下了,表情有些惆怅:“大哥,咱们昨日说好了不提这事。”

云祁充耳不闻,一意要将心里话全说出来:“三弟的生日,是父亲的祭日。当着临盆的妇人杀了她丈夫,对着嗷嗷待哺的幼儿,杀了他们的父亲,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陛下为了皇位,要过继给仇人家里,和仇人做兄弟,给仇人的父亲当儿子。”

云岫道:“阿兄,这是咱们该做的牺牲。”

“父亲,母亲,这些年,咱们家做的牺牲还不够吗?”

云祁力争道:“父亲几十年的牺牲,加上一条命,还不够为他的儿子换来皇位?还需要认他人为父?”

行宫外,官员已经在祭天的地方列好队。

祭坛已经设好,燔燎用的柴禾也堆放整齐,礼部的官员捧持着玉圭和缯帛,礼器、牺牲皆具。贺兰逢春带着护卫数人,从行帐中出来,登上祭坛。

他自上而下眺望,只见文武百官穿着朝服,整整齐齐排列着。文官着朱,武官着黑。都是宽袍大袖,温文儒雅,衣带当风。云氏也是胡人,自孝文皇帝推行汉化以后,整个洛阳的风气,便是如此。官员的朝服也都是大袖翩翩,尽显风流之态。

可惜,打不得仗。

那个曾经靠武力纵横中原,夺取了汉人江山的魏国,而今已浑身遍布脂粉气。琴棋书画,文章典故,磨灭了这个民族的悍勇之气,使他们沉迷于吟风弄月,忘记了他们的先祖是如何残忍的在草原上纵马驰骋,利刃厮杀。

可悲,可叹。

当年整个中原,谁是云氏的敌手?当年云氏的铁骑踏遍中原。五胡十六国,万水千山,没有云氏征服不了的土地。金戈铁马,而今尽化作诗书礼义,庄老孔孟,繁文缛节。

贺兰逢春心中鄙夷。

“陛下让我来问你们。”

贺兰逢春让人把太后、伪帝带来。

太后被几个士兵押着,披头散发,神色惊惶。云钊则被士兵抱在怀里,小脸苍白,已经吓得不敢哭。众臣见了皇帝和太后,都暗自惊惧,不敢抬头,全都鸵鸟似的把脑袋低垂着,全场鸦雀无声。太后见朝臣都归降了贺兰逢春,痛声大骂:“尔等鼠辈!枉为男儿,无一人有骨气!朝廷大事,皆是坏在你们的手里!”

及至来到贺兰逢春面前,见到贺兰逢春,及他身后那些凶神恶煞的羯人勇士,太后瞬间又失了言,崩溃痛哭。

云钊看到这么多人,又哭了,尿了一裤子,袍子底下唰唰淌水。

贺兰逢春打量了云钊一眼,目光睥睨着众臣:

“而今新君登基,伪帝云钊该如何处置,我想请问诸公的意见。”

没人说话。

“没人说?”

贺兰逢春道:“那我就照着吏部的名单,一个一个点。不说话的就是包藏祸心,立刻拖出去砍了。”

群臣顿时一阵骚动。

贺兰逢春是个蛮人,做事不讲规矩。

而今陛下未到,他就在这里威胁群臣。众臣也不知是陛下授意,还是贺兰逢春自行其事,各个都毛骨悚然。

立刻有人站出来,阿谀奉承,将伪帝和太后孙氏批骂一通:“太后误国误民,宠信奸佞,谋害先帝,理当治罪。伪帝不分黑白,和太后同流合污,当一并论罪。况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而今陛下已登大宝,太后和伪帝罪孽深重,皆当被赐死。”

贺兰逢春听的喜笑颜开,然不置可否,只看向众人:“你们谁有不同意见?”

众臣揣摩他心思,知他意要杀太后和伪帝,哪敢有不同意见,纷纷赞同,说孙氏该杀,伪帝该杀。亦有少数不吭声的,皆是畏惧贺兰逢春的声威,不赞同,却也不敢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