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为财亡(二)(第4/4页)

度蓝桦一看这种标准神棍的反应就不禁眉心狂跳,生怕他张口闭口“色即是空”之类的废话。

结果方丈上来一句:“还不是孩子的事儿。”

度蓝桦:“……”

阿德:“……噗!”

度蓝桦啼笑皆非道:“您倒是个实在人。”

方丈换上一副拉家常的模样,整个就很放松。他指了指北风渐渐呜咽起来的外面,“夫人这个时候过来,恐怕也不是来听老衲说禅的。”

度蓝桦松了口气,笑道:“我算明白为何白云寺香火如此鼎盛了。”

该端着的时候端着,不该端着的时候也能放下身段,太实用了。

她以前从没进过寺庙,以为有名望的大和尚都是高深范儿,没想到这位还挺接地气。这要放在流量时代,想来也是位网红式的人物。

既然对方这样,她问话也就随意很多,顺便提了句题外话,“汪河早年的传闻,方丈听过吗?”

相传白云寺乃得道高僧所建,在整个府城都小有名气,按理说格调挺高的,她挺好奇他们对汪河这种事实意义上的恶人是什么态度。

方丈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稍显浑浊的眼睛里竟泛起一点狡黠,“只要是诚心献给佛祖的,哪里有三六九等之分?佛法有云,众生平等,又有谁一生无过呢?”

度蓝桦差点给逗乐了,不觉肃然起敬,“受教了。”

方丈笑而不语,又往小火炉内夹了两块炭,给三人重新换了热茶,抄着袖子道:“汪施主夫妻俩儿女缘浅,多年来求而不得,老衲曾多次劝说,只道世上许多事本就是天注定,若是命中没有,强求也无用。倒不如就此斩断尘缘,了却红尘,自此六根清净,再无烦忧。唉,奈何汪施主生意上是个精明人,这上头却总是看不开。”

度蓝桦手一抖,茶杯里的水溅出来烫了一哆嗦,“……确实。”

汪河人品如何暂且不论,凭谁辛辛苦苦奋斗了一辈子的,本想留给子孙后代,可您这上来就劝人家放弃一切出家,换了谁也看不开吧!

火炉中猛地爆开一个火花,啪的一声将度蓝桦从思绪中拉回,“当天他情绪怎么样,您见没见他和谁交谈过?走的时候有没有比较反常的地方?”

“其余几位香客与他们并不亲近。”方丈略回忆了下,摇摇头,“还是像往常一样愁眉不展。和谁交谈么,老衲只待在院子里,倒是没瞧见。汪施主夫妇抢了头香后又略跟老衲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走了。”

抢了头香后就走了……

度蓝桦在脑海中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终于觉察到从刚才开始哪里不对,再开口语气也急切许多,“您是说他们很快就下山了?是当天那批香客中第几个走的?”

方丈愣了下,“他们抢的头香,找老衲说话也是头一个,自然也应该是头一个走的吧。”

“那他们会不会在其他殿内逗留,或是去别的地方赏花赏雪之类的停留?”度蓝桦语速飞快地追问道。

“正月十五之前其他大殿都不开的,”方丈很肯定的说,“至于赏花赏雪,想必夫人来时也瞧见了,亡山上寸草不生,光秃秃的,既无花草也无鸟兽,哪里有什么东西可赏?”

“这就对了。”度蓝桦脑海中嗡的一声。

之前在山路上勘察现场时她就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后来跟小和尚去了马厩聊天后,这种感觉进一步加深,只是她一直不能确定究竟是哪里对不上。

直到刚才,方丈很确定地说汪河夫妇是第一个离开的,这前后三块碎片才终于重叠,显示出不协调的地方。

在大年初一之前,平山县就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雪,地上的积雪加泥浆很容易留下痕迹,所以案发现场的车辙才保留得那么好。而接下去几天百姓们都忙着四处拜年,迎接上元节,风雪交加的天气也不会来白云寺,自然没有后来的马车碾压。

再之后案发,肖明成立即派人封山……但恰恰就是车辙保留得太好了,所以才不对。

按照方丈所言,如果汪河夫妇第一个离去,就算后来的三辆马车见死不救不报案,也必然会破坏前面马车留下的痕迹。但现场的车祸痕迹完好无损!

这就证明,汪家的马车当日是最后一个离去的!

所以问题的关键来了:

分明是头一个离去的,为什么偏成了最后一个下山?中间的时间差怎么来的?

是被什么绊住了脚,还是……真的有鬼魂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