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麻烦

回到会议室时,郁奚一抬头才发现他旁边的那个空位,居然坐着傅游年,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

傅游年正低头翻看着剧本,衬衫袖口微挽,手里握着一支黑色钢笔在上面勾画,他似乎有些轻微的近视,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却并没有因此而多了几分斯文,气息仍旧锋利。

郁奚多少感觉有些尴尬,看到傅游年就不免想到那件事。

他的记忆仍旧断层,想不起当晚发生的事,晚宴过后再次醒来就是在疗养院的病房,浑身酸痛,太阳穴微胀,醉酒的后遗症让人浑身乏力,什么都没有精力去回忆。而再过几天,就是出院在半路被人绑架。

“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路湛在他身后纳闷地出声,探着头想看看郁奚在看什么地方。

郁奚这才回过神,发觉自己有些挡路,迈开脚步往座位的方向走。

在走到傅游年旁边时,礼貌地问了声“傅老师好。”

傅游年抬起头,好像没想到会是他,有些意外,视线又从他桌上剧本封皮的那条小鱼滑过,语气毫无波澜地说:“你好。”

剧组其余演员也陆续到场,祁念一进门就看到了郁奚,脸色很难看,眉头皱起,从他面前快步经过,似乎不屑于多停留一秒,然后到离导演和总编剧较近的那处座位坐好。

“他什么毛病?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路湛压低了声音跟郁奚说。

之前在一个综艺节目上,路湛就见过祁念,对他印象很差。那是个知名度不高的小节目,祁念算是嘉宾里最红的一个,近半观众都是他的粉丝,节目组也是想方设法捧着他,后期剪辑完全为祁念一个人的完美人设服务,其余人或多或少被拉踩抹黑。

当时祁念对他们就是这种态度,仰着头完全是拿鼻孔看人。

郁奚本来没搭理祁念,听路湛说才随意看了一眼。

“颈椎病吧。”郁奚淡淡地说。

路湛差点直接笑出声,捂住嘴低头闷闷地敲了几下大腿。

他们俩说话声音虽然低,但毕竟坐得很近,路湛压低音量,郁奚却没有很刻意,傅游年听得清楚,很轻地挑了下眉。

郁奚听到旁边低而短暂的笑声,下意识回过头看了看,不知道傅游年是不是在笑他,抿了抿唇。

导演开始从头捋拍摄脉络,以及对于一些角色的定位,郁奚收回心,找了张空白的纸,在上面记笔记。

路湛偶尔会凑过来小声地跟他说几句话。

郁奚的字迹并不算多工整,但清秀又不失锋芒,在张导讲重要的几幕戏时,他还在旁边空白处简单画了几个分镜图,虽然不是特别专业,但在路湛看来已经是他看不懂的高难度。

“好厉害,我看到这些东西就头疼。”路湛拿剧本挡着嘴小声地说。

郁奚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就朝他略微笑笑。

傅游年跟张斐然合作过不止这一部戏,很了解他围读这天会讲些什么。

尤其张斐然很容易自己说着说着就开始沉浸其中,像个完全陶醉在自己高深难懂的解题步骤里,抛下满教室学生N脸呆滞都不管的数学老师。没听到一半,傅游年就没再管他讲什么,自己往后接着看剧本,从头到尾又读完一遍。

等他合上剧本,张斐然还在滔滔不绝,更稀罕的是,周围人都忍不住打瞌睡,郁奚居然还在认认真真做笔记,而且跟得上张斐然天马行空的思路,分镜画得很清晰。

他甚至在其中一小格的分镜图里看到了自己要演的南渊,那个简单的火柴小人穿着道袍,手里一柄出鞘长剑,半张脸被反噬毁容,戴着面具。

剧本围读到进行了几个小时才结束,散场后张斐然叫住傅游年到楼上包间吃饭。

“这家的荔枝烤鱼不错,我记得你能吃辣?”张斐然问他。

“嗯。”傅游年点了下头,在张斐然对面坐下。

“也就这一顿了,开拍以后熬着吧。”张斐然笑了笑,古装戏这点很麻烦,但凡稍微重一些,加上层层叠叠的衣服,上镜就很显,所以一般要控制一□□重。尤其仙侠,拍出来不仙,不管剧情如何,画面已经垮掉一半。

“之前听你说男三找了韩一铭,怎么又换人了?”傅游年忽然开口问。

“哦,你说他啊,”张斐然也有点儿遗憾,“他那个腰,老毛病了,最近得动手术,本来想过来拍完杀青之后再说,可能实在撑不住了,这剧肯定是要经常吊威亚的。当时他经纪人就说估计得看情况,前几周定好手术时间,就联系我推了这角色。”

傅游年听后没说话。

“怎么了?”张斐然察觉到不对,“他拒了之后我就赶紧又去试镜选角,那天看中几个新人,最后挑了郁奚。你是没去现场,他抽到抢亲那场戏,台词特别漂亮,到时候换了衣服带妆再拍效果肯定一绝。我都纳闷了,网上看他之前那剧,跟被魂穿了一样,完全不是一个人演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