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跳(第4/6页)

他的角不见了,大概率是被折断或切掉,更不用说眼睛和心脏那种地方,还有他残破得不忍直视的尾巴。

想想就超级难受,也不晓得他是怎样硬生生地挺过来。

至于他把她作为人质,应该的确是无可奈何之下的举动,后来帮她躲开子弹、带着她逃跑,都能说明本性不坏。

之所以会看起来那么凶,是因为长期受到了实验室的虐待。要是她被关在那种地方进行惨无人道的试验,绝对分分钟想要毁灭地球。

没错!一定是这样!

总结:一切都是试验公司的错。

青年微微怔住。

在实验室里,他被当做用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研究员们对他受苦时的模样评头论足,有时甚至会相互打赌,看哪个种族能够承受更多疼痛;后来侥幸出逃,人们只看见他与常人截然不同的相貌,望着鲜血淋漓的尾巴与金黄双瞳战栗不已,仿佛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会不会痛。

怎么不痛呢。

那些人肆意折磨他,狞笑着拔去尾巴上的鳞片,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疤,美名其曰“试验龙人种族的自愈能力”;器官嫁接在身体后的排斥反应往往能把他逼得发狂,那是深入骨髓的痛,好像每一滴血液都在腐烂发臭,化作腐蚀性硫酸,把内脏侵蚀殆尽。

可人们从来只是笑他,或怕他。

“如果他们已经开始大规模搜山的话,以我的运动神经,贸然往外跑很可能被抓住。”

江月年看着半坐在地的男人,有些惆怅地晃了晃被摔坏的手机:“电话打不出去,人也出不了山。唯一可行的方法,好像只有先找个隐秘的地方藏一藏身,等你的伤愈合一些,再凭借你远超常人的速度冲出重围,跑去外面求救。你觉得呢?”

这似乎是唯一的方法。

他应声点头,心里却暗自腹诽,之所以与他和平共处,只是因为这个女孩需要他。

他们彼此利用,不存在信任一说。

见对方点头同意,江月年向前伸出右手,想将他从地上拉起:“我叫江月年,你的名字呢?”

名字对于他来说,是非常久远的记忆。

实验室里的人称呼他为编号“037”,他也渐渐对此感到习惯,曾经的姓名究竟是什么,几乎快要回想不起来。

那个名字象征着从前的他,青年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还有没有资格继续使用。

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对于曾经的自己来说,这样狼狈的人生无疑是种彻彻底底的玷污。

“……我没有名字。”

他沉默良久,终于低声开口:“不需要你帮忙,我自己可以——”

他说着试图强撑起身子,破裂的伤口随着肌肉用力,如同皲裂的土地破开豁口,涌出丝丝缕缕血迹。

遍布全身的剧痛迫使龙人咬紧牙关,在下一瞬间,手臂上便传来从未体验过的柔软触感。

江月年轻轻握住他手臂,另一只手扶在对方温热的后背,借着她的力道,青年终于能勉强站立。

从他身上溢出的鲜血,还有脏污的泥土,全部沾在江月年上衣。

他莫名觉得有些难堪,与她精致又漂亮的外表相比,伤痕累累且满身灰尘的自己像极了落难的野兽,肮脏丑陋得叫人恶心。

“哇!你好高!”

然而江月年完全没在意这一回事,注意力完完全全在其他地方。她眨巴着圆润黑亮的大眼睛,嘴巴因为惊讶张成圆圆的形状:“从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觉得了,你身高是多少?应该有一米九几吧?”

青年没有回应。

她也并不觉得难堪,一边扶着他寻找可供休憩的地方,一边继续小声叭叭叭:“你说你没有名字,那我以后应该叫你什么才好?叫‘喂’不太礼貌,‘你’又完全没有辨识度——要不叫你迪迦?悟空?康娜酱?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个非常出名的小龙人哦。”

这些是什么鬼。

这回他终于硬邦邦地出声:“不要。”

顿了顿,又看起来不大情愿地补充:“……叫我‘龙’就好。”

*

江月年看上去不靠谱,没想到出乎意料地有用,没过一会儿就在树丛掩映的角落里找到一处隐匿洞穴。

她这次出门是为了参加彩排和正式演出,因此挎包里并没有装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一瓶矿泉水,还有那个被摔得毁了容的手机。

她今天就不该弹什么情歌,而应该弹奏肖邦的夜曲,祭奠她死去的手机。

一想到这个,江月年又沮丧起来。

她和秦宴同学约好了要在会场见面,但她平白无故陷入这样大的一场僵局里,还没办法告诉他自己的遭遇。对于秦宴来说,简直跟被放了鸽子没什么差别。

他一定会不开心。

江月年不希望别人因为自己感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