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血竭

其实我是有些想笑的,然此时还是少去招惹非弓为妙。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非弓大哥,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非弓瞟了我一眼,半晌答道:“抓药。”

“噢!”我做恍然大悟状,然后边说便转身:“那请去罢,我这就……”

只是身子还没转过来,便被非弓提溜着后背衣衫又转了回去。他勾起嘴角,看似客气的道:“眼下流言传得厉害,我再去给阿徵抓药,免不了又要给人闲话,你同我一起去罢。”

我瞧他笑得威胁意味甚浓,只好悲催的点了头。

药铺离得并不远,此时有数人端了草筐来回进出,大约是在进货。非弓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便走过去,他留在原地做望风景状。

然掌柜正在清点药材,让我稍待,我便在一旁听他闲话。

“麝香四钱……三七一两……红花七钱……木血竭……嗳,我说老胡,这木血竭少了点罢,且成色也不怎样。”

“掌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村子的情况,如今龙血树少了,山顶又有只吊睛大虫,难搞得紧。”

“也罢,我听闻那棵百年龙血树,便在大虫的窝边上……”

“若我搞到了那棵树的木血竭,掌柜的能出多少?”

“我自是收不起,若你真的有命搞回来,便卖去城里,一百两一块也有人抢着要。”

“当真?!”

“自然当真。”掌柜的叹道:“木血竭镇痛安内,活淤生骨,乃是续命延年的圣品,若是百年龙血树上的,更是难得一见。”

我听得来了兴致,凑过去道:“掌柜,这厉害的木血竭,对伤了腰,折了肋骨,失血过多有效么?”

“比之寻常药物,它自然有奇效,起码少卧床两月。”掌柜的瞄了我一眼:“不过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莫肖想了。”

“多谢!”我应了声,赶紧溜出药铺,曲徵自然不比常人,他第三日已能下床,若用了这极品木血竭,不出十天半月,定然又可晃着狐狸尾巴为祸人间。

我将这桩事情与非弓说了一通,他倒颇不以为然:“我助他运功便是,这劳什子血竭长在山顶,忒麻烦。”

“任你二人再厉害,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我苦口劝道:“好长的伤口,还断了肋骨!那可是腰啊!”

诚然我说这话前没过甚么脑子,便见非弓怔了怔,面色有些三八起来:“腰啊……那确然是很重要的,百万还未过门,倒是深谋远虑。”

……

我红了脸:“我、我只是担心他的身子!”

“自然自然,”非弓笑嘻嘻的扛起细长包裹:“顺便将那吊睛大虫的虎鞭一起收了,便算我给你二人的新婚贺礼,如何?”

……

这货脑子里除了浪荡还有别的东西咩!

然不管怎样,非弓是愿与我走这一遭了。我放下心来,若我独自一人上山,莫说木血竭,大约还未摸到边儿便妥妥的做了吊睛大虫的开胃菜。

于是我向送药人打听了路线,又跑回王大娘家,带了些吃剩的玉米面饼。我与非弓约了在山脚下汇合,只等了一会儿便见他扛着细长包裹出现在不远处,腰间挂了一个葫芦,原来是去买酒了。

此时天色尚早,上山有条采药人专走的捷径,若一切顺利,大约傍晚也就回来了。我心情极好,揪了两根狗尾草哼着小曲儿,有非弓在侧,就冲他那一掌断树的功夫,便真有大虫来了也无甚好担忧。

路上无聊,我便生了心思探听他的八卦:“嗳,你和曲徵到底是甚关系?”

非弓歪着头望风景,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几缕额发散落下来,显得十分英俊。我弯起一个坏笑,咳了一声道:“难道你们真是那个甚么断——”

“你才断袖!”他立时辩驳,随即发觉是上了我的当,我又磨叽了几句来回的央问,他终于败下阵来,顿了顿只道:“阿徵……大约是我现下,唯一的朋友罢。”

“怎会?”我大为惊奇。曲徵虽是这一辈的翘楚人物,但性子过于乖张,让人猜不透,并不是很好接近;而非弓便正好反之,他性情豪迈洒脱不羁,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且武功奇高相貌出众,绝不比俞琛与御临风差,是以我还一直纳闷为何从未听说江湖中年轻一辈还有他这般的人物。

“怎么不会?”他幽幽一叹:“人心难测,你却知谁又当真是你的朋友?有时便是最亲近的人,都有可能反捅一刀。”

我觉着他的口气有些苍凉,正欲出言安慰,便见他转而勾起唇角,笑得潇洒又磊落:“但其实也没甚么打紧,孤身一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便如风于江湖,无牵无挂,自由自在。”

如风于江湖,无牵无挂,自由自在。

他说这话的时候,黑眸便如暗夜中的灿星,这气度风骨委实让人心折。我暗暗赞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话说回来,你既是曲徵的朋友,自然也是我朋友嘛,以后我做了好吃食,有曲徵一口便有你一口,大家同乐同乐。”